西弗勒斯非常清楚:托比亚已经喝了太多的酒,他的脑袋已经被酒精麻痹了大部分,只要他发挥自己的长处在复杂的巷子里多拐几个弯,就完全有可能把这个该死的酒鬼甩掉,再次成为文学报的报童。 一切都如西弗勒斯所料,拐了三个弯后,托比亚已经渐渐有些追不上他了,只要再努力一把—— “该死的杂种!” 酒鬼粗俗的谩骂中,一个酒瓶恶毒地掷向了年幼的孩子。 “啪”的一声,玻璃酒瓶在男孩单薄的肩胛处破碎,飞溅的碎片划破了男孩的脸与脖颈,巨大的冲力让他只来得及哀嚎一声,便扑倒在污水中。 他咬着牙,还想爬起来,可已经来不及了,那个酒鬼已经扑上来对他拳打脚踢:“你跑啊,小畜生,你休想出去抹黑我的名声……” 男孩红着眼,倔强地咽下所有痛呼:就差一点,他的希望…… 疼痛让他开始精神恍惚,都是血,他的血…… 是不是幻觉,在黑与红之间,他看见了渴盼的白。 “放开西弗勒斯——” 那片白向他奔赴而来。 菲欧娜看见这场惨剧的时候就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她下意识地扑上去,挡在了男孩和酒鬼之间。 艾文慢了一步,没能拦下她,只能飞扑上去压住托比亚,莉莉死死抱住了托比亚的腿,让他无法动弹。 托比亚气得脏话不断,可艾文死死不放,莉莉也毫无惧色。 菲欧娜来不及想太多,她颤抖着在一片血泊中扶起男孩,将男孩拥入怀中,连甜美柔软的声音也无法控制地带上了哭腔:“没事了,没事了……” 她穿的是那条他最爱的白裙子,纯白如天使,可如今却因为怀抱他而变得脏污不堪。 这不是幻觉。 这一刻巨大的羞耻感充斥了他的大脑。 他的脑袋里只剩下一句话:她看到了。 他的唇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 她强忍着没有流泪,努力微笑起来,不希望自己给他带来任何负面影响:“怎么了,西弗勒斯?” 他疼得说不出话来,可依旧想说。 菲欧娜耐心地等着他。 终于他微微喘了口气,冷冷地道:“滚开。” “你说什么?”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一秒,男孩狠狠地撞开了她,低声嘶吼:“滚,我叫你滚,滚得越远越好。我不想再和你玩那些过家家的把戏,滚吧,大小姐!我不需要你来帮我。” 菲欧娜被狠狠地撞倒在地,玻璃碎划破了她的手掌,让她痛呼一声,连白裙子也浸入了污水之中。 可男孩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冷血的可怕。 没有人看见他的手在发抖。 菲欧娜的手疼得厉害,可她的心更疼。她的心脏仿佛被刀狠狠地刺中了,她委屈得想哭,可她最终只是红了眼。 这一幕完全惊呆了艾文和莉莉,让托比亚找到了可趁之机,老酒鬼轻易挣开了年轻人的压制,一膝盖撞开了莉莉,狞笑着冲向了男孩。 男孩完全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但他依旧高昂着头,不肯认输。 “不——” 菲欧娜无法思考,她只想保护他。 她不应该冲上去,明明刚刚才被人反咬一口,可她还是冲上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从满是玻璃碎的地面抓住了什么,她只知道她必须阻止托比亚,西弗勒斯不能再承受一次毒打。 她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一向姿态美丽,仪容端雅,就像是温室里的白玫瑰。 可现在,她拎着一根木棍粗鲁果断地砸向了男人的腰,那一股狠劲儿叫人发寒。 托比亚惨叫一声,捂着腰滚倒在地上,艾文终于反应过来扑上去按住了他。 菲欧娜拎着那根又粗又长的木棍,红着眼看向男孩,他似乎被吓住了,一动也不动,只顾着盯她。 “我想,你这个时候应该不想看到我。” 眼泪似乎要落下来,但菲欧娜及时地抬了头。 “我会走的,但你要让艾文先生送你去看医生。” 她从没有这样狼狈过,连裙子都划烂了,灰头土脸的,像一只丑小鸭。 她将木棍轻轻放下,勉强自己微笑起来:“再见,西弗勒斯。” 她捂着脸,转身快速离开。 “娜娜,等等我。”莉莉惊呼一声,连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