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黑的时候,云涯到了青丘。她从归墟过来,受悬檀之托,捎来几本归墟古籍。还提了两坛子酒。 顺着兵戈之声,很快便找到了练刀的咏夜,还有一旁大石头上眯着的银狐。 云涯放慢脚步,不想扰咏夜分心。 “哎,醒醒。”她把酒坛子往石头上一搁,发出一声脆响,花灼才挺不情愿地将眯缝眼睁圆了。 “回人样儿。”云涯嘴上跟他说话,眼睛却跟着咏夜的刀法走。 “晴柔公主也不体谅体谅小仙,小仙化成原型,更好养伤啊。” 花灼从银光中走出来,看似委委屈屈的一句话,实则在顶风玩火。 晴柔公主,是云涯出生时,老天帝赐的,正儿八经的封号。她嫌这名字太柔软俗媚了,从不许别人这么叫她。所以大家只敢称呼她为云小少主。 “嘶——”云涯果然狠甩了一眼刀,手都抬起来了。 花灼赶紧将自己缠满了绷带的手臂往前送,一招卖惨,硬生生把人劝退了。 “我发现你这人,出来之后,变得这么不要面皮呢?” “我现在就是个闲散神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那便得甘愿做个闲人。怎么说来着?‘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花灼狐狸眼一转,伸手就去够那两坛子酒,被云涯用眼神喝止了。 “浅斟低唱,行。”她漫不经心地往前方瞥了一眼,咏夜刚收了刀,正向这边走来,而后撇嘴一笑,“恐还得加上前面那句吧,‘幸有意中人,堪寻访’?” “小少主高看了。我可不比那人间的柳七郎,寻访也得有人肯应门啊。”咏夜走到近前了,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成了气声。 “小少主。”人家显然没把他这叽里咕噜半句话放在心上,“多谢你的刀。” 咏夜刀法走了好几套,微微发汗,几小簇绒绒的碎发贴在额角,双颊略透着粉,整张脸因此柔和了许多。 云涯扬眉,一挑下巴算是打了见面招呼:“客气什么,这把刀只有在你手里才不算糟蹋了。对了,悬檀托我给你带几本归墟的上古籍册,说里面有讲迷途岸的,或许能帮上忙。” “真是谢谢归墟主挂念了。” 那几本书简看上去可真是有些年头了,悬檀是现掸了灰,才交给云涯的。 三人闲聊着,就到了饭点,知道云涯过来,花芊蔚一早便吩咐好了。月华初上,春盏领着一队女侍过来打点晚膳。 竹林中有一座观景凉亭,三人便在此处用饭。 今夜是十四,月光澄明如水,人间已经入冬,仙山上却还是初秋光景,翠竹潇洒,清风习习,别有一番风味。 膳食兼具四时风味,都用古雅的天青瓷器盛着,最衬今晚的月色。知道云涯喜欢吃鱼,就备了酒酿白条和鲈鱼羹。咏夜曾提过这里的乳鸽好吃,也特意做了。还有应景的冰酿醉蟹、板栗排骨和黄花脆藕,并上些鲜嫩小菜,一道道上来,赏心悦目。 “春盏,今晚谁订的菜谱?”花灼把一桌珍馐美馔看了遍,脸上却没有笑影儿。 知道他在惦记什么,春盏也不着急解释,反而慢悠悠道:“是我呀。都是爱吃的吧?小少主,鲈鱼羹是我们四小姐特意吩咐厨房给您做的。” “替我谢谢她。”云涯毫不见外,已经动手开始盛了,先递了咏夜一碗,当然是没管花灼。 “如今咱们家,可真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花灼又亮了亮自己的绷带,这回没管用,云涯把勺子一放,权当没看见。 春盏也不再闹他,笑盈盈来了一个大喘气:“三公子您喜欢的桂花糖渍红菱角,饭罢佐着水仙茶用才最好。我叫她们稍后就端上来。” 咏夜闻此,从汤碗上一抬眼:“看不出来,你是个喜欢吃甜食的。” 春盏趁机揭短儿:“您是不知道,我家三公子小时候……” “春盏你今天格外健谈哈?”花灼紧着忙着岔话,“你有没有发现,就你家三公子,还没喝上鲈鱼羹?” 春盏拿碗要盛,汤匙却离得有点远,要伸手去够。因就摆在咏夜眼前,她示意春盏将碗递过来,花灼便安静了,踏实坐好,俨然被捋顺毛的狐狸。 云涯明人不说暗话,毫不犹豫地点醒他:“人家是不想春盏费劲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了?” 菜上齐,酒斟满,月正明。 三人一边吃喝一边闲聊。刚开始说的还是迷途岸正经事,等酒过了三巡,都微微有点上头了,便天南海北聊起来。说来也是缘分,这三人见面没几次,还挺投机。 花灼听这二位聊天上与人间,东荒战场和沧浪阁,他不少搭腔,说着逗人开心的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