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归墟大壑上来后,悬檀一直在门口等。也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瞧见花灼抱着咏夜从远处走来,二人具是满身满脸的血,仿佛刚洗劫了修罗殿。 花灼打眼看见悬檀,直觉里,归墟主仿佛有哪里不太一样了,可能是因为新换了衣裳,一水儿的清白色,衬得整个人都孤寒起来。 他冷眼扫过花灼,目光落在咏夜身上,瞧见这遍体鳞伤的惨状,不由得皱起了眉。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语气似乎有些烦躁,并非在关切咏夜,而是在责怪花灼。 她信了你的鬼话,所以搞成这个样子。 “所幸活着回来了。”花灼边走边答,却在擦肩之时,被悬檀拦下了。 他一挑眉,歪头看着对方,心下狐疑。这个时候,归墟主你闹什么脾气? “你虽帮了她,但一码归一码,若不是听了你的主意,也不会伤至如此。” “归墟主有和我理论的功夫,不如赶紧上九重天请医仙。”花灼的语气如坠冰窖,“你跟我多说一句话,她就被凉风多吹打几分,伤就多耽搁一刻。” 悬檀像被这句话烫了一下,仓促闪开了道路,放二人进去。 又不甘心道:“你既已领教了妄念咒,就该有些自知。侥幸是仰仗不得的。” 这句话砸在心里,花灼没理,只顾急匆匆往里走。 只剩下悬檀一人,他有点迷茫。 “我为什么想不到这些呢?” 我心里明明也是关切的。 凉风灌满他的袍袖,少不得打了个冷战。 得去请医仙了。他回过神。 且不仅仅是请医仙,捎带着,以冒进侥幸之名,参了那狐狸一本。 所以安顿好咏夜的第二日,花灼便上天听训去了。 他也算是九重天阙议罪传召的常客了,不过这传召书从悬檀手里接过来,也是怪出乎意料的。 “归墟主真被我气着了?”花灼有意无意地玩着手里的文书,刑罚当头,他却还能将话说得戏谑。 “无关私情,此事你有功,也确有过,我所上参之书,所言自问公允。若有冤屈,你大可与天帝理论。”悬檀端着公事公办的语气,是要拒人千里。 “行。这罪我认。”花灼也不再假客气,“按照西王母她老人家的脾气,这回上去恐少不了刑罚,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所以走之前,我有两个问题想请教归墟主。” “但说无妨。” “昨日,您送咏夜入迷途岸,在那之后,可是有人同您说了些什么?或者我做了什么得罪了归墟主。”花灼没绕弯子,直言直语。 “你这是什么意思?”悬檀并未料到他会问这个,昨日之事,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晓,所以他虽诧异,但并不慌。 “那天,您与咏夜曾为我争辩过几句,在下无礼,听了几句墙角。私以为,您对我这戴罪之身的厌弃,多少有了些改观。可一日不见,归墟主便又拒我于千里,在下实在是......颇为不解,故发此问。” 面对狐狸的委屈喊冤,悬檀端着冷脸岿然不动,只淡漠道:“公私当分明,更何况我与你萍水相逢,既然谈不上亲近,又何来拒人千里之说?” 悬檀避开了这个问题,但花灼不打算追问,只因从始至终,他根本不在乎悬檀对自己作何看法,之所以特意拿出来问一问,其一是他当真觉得悬檀态度转变得很怪,其二,也是最根本的意图,只是为了给下面要说的话,开一个引子。 于是他笑嘻嘻地,眯起了一双狐狸眼:“这么说,您与咏夜,也不过萍水相逢,真算起来,甚至还不如我与她相识日久。”他端详着对方的脸色,特意补充道,“至少我俩现在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既说公私严明,归墟主又为何独独对她如此上心呢?您这参我一本,别不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吧?” 悬檀脸色啪嗒就沉下来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这只笑嘻嘻的狐狸。 花灼迎着他的眼色,岿然不动,仿佛是在等着看戏。 暗流涌动了片刻,悬檀表情松弛下来,轻飘飘反问花灼:“那你,又是为何呢?” 四周忽然静了下来。 花灼垂下眼,看着脚下的地面,抿起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慢悠悠道:“不告诉你。” “什么?” “我不告诉你,你便永远学不会。”花灼没有给他追问的机会,摆摆手,扬长而去。 据说那天,归墟主站在大门口,仿佛被谁上了定身咒,独自一人吹了很久的凉风。 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