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下去,他将渐渐失去心智,麻痹、剧痛而死。 挥剑击退了最后一只机甲,到了第九层。 这早已不是独他一人能完成的任务。从阵法到行迹,再到机关陷阱,都需要神主与神官通力配合,互为刀盾,方可完成。 眼见花灼拿剑的手已在微微颤抖,沉桐得逞一笑,是时候了。 只见他好似忽然回了魂,抬手一挥,挣脱出眼前机甲的束缚,提剑径直向花灼而来。 阵外起了欢呼,他们以为,局势会随着沉桐的振奋而出现转机。 只有季珂,早出了一身冷汗,脸色苍白如纸。他深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扪心自问,他其实有点后悔了,可终究没胆出手,只是紧紧攥着衣摆,表情难看到几乎哭出来。 花灼此时身在一座巨石之上,腹背受敌,前后各有一只双刀机甲,以包围之势,乱刀相击,稍有不慎便会被剐成一堆尸块。 下方石壁的隐秘处,还潜伏着一只暗器机甲,仿佛静谧狩猎的巨蟒,只等着前方之人露出破绽的瞬间,便起身而上,一击毙命。 好在,这陷阱花灼察觉到了。 然而不幸的是,沉桐也看见了。 他一路劈砍过来,朝着花灼眼前那只机甲就是一击,怎么看,这都是在为花灼解围。 失去了同伴的援护,身后的双刀机甲随即改变策略,转守为攻,沉桐一把扯过花灼,佯装助其闪避,实则手下用了狠力道。 花灼原本就强忍着剧痛,浑身被诅咒折磨得近乎麻木。他将所有的力气和神思,都集中在手中剑上。冷不防被这么一狠拽,又是一猛推,带起穿心的疼。本就遍体鳞伤的身体,再也无力支撑,就这么生生被沉桐推了下去。 那巨石虽高峻,却也不至于摔死。真正要命的,是下面潜伏着的暗器机甲。 没有术法,也没有凭靠,于空中急坠直下,纵然他神功盖世,也回天乏术。 潜藏的机甲终于等来了它的猎物,花朵一般的刀轮,层层叠叠施展开来,瞬间铺成了一片白刃的罗网,只等着将坠落的人绞成粉碎。 围观的人群中起了惊呼,已有声音呼喊着要救人,可都是光说不练,终究也没人出手。 花灼摸到了无心丹,可他放弃了。 这丹药,系着自己的一条命,而这条命,是为了飞廉,而不为自己。 服下,换一条性命又是为了什么呢?破这毫无意义的阵法?还是拉个垫背的,与沉桐同归于尽呢? 这样死与那样死,却有什么分别呢? 认命吧。 于是收了手。 几乎能听到身后,刀刃翻卷的嘶鸣。 他没有合眼,而是定定向前看着。仰面朝上,正得见今夜的月色。 已过了望日,满月开始消退,但清辉不减。 死前见此,或也可称为浪漫吧。 这样想着,眼前忽而一暗。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遮住了头顶的月色。利刃出鞘,寒光甩过来,晃了花灼的眼。 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却知道此人是谁。 这是他的月亮,正朝他而来。 咏夜一把拽住花灼的腕子,用力往上一带。随即回身,将刀一抛,刃便刺入了脚下的石壁。借力踩踏,避开了近在咫尺的刀轮。 沧浪自觉抽身,再次回到主人手中。 咏夜扯着花灼,在光滑的岩壁上飞攀。 逆着山中的晚风,她的发辫飞扬起来,披上澄明的月色。 花灼应该同往日那般,故作轻松地笑笑,说一句,谢女侠救命之恩。 可此时,他看着咏夜的背影,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是没想过,危急时刻,或许会有人出手相救,今日围观的,不乏花灼旧日故交,应了花家的请求前来助力。 谁都能救他,可谁都没有。 唯独不该是咏夜,可她却出现了。 按照规矩,有神主下场,便视为争夺。 擢选大阵随即而变。军阵机甲尽数消失,巨石阵中央横空辟出了一座擂台。 花灼刚站稳了脚,便被拦在了擂台之外。此后的较量,便与他无关了。 “你……”他对着咏夜的背影刚想说什么,人家却头也没回上了擂。 沉桐本都得逞了,却被这半路杀出来的陌生女子截了胡。 他脸上,将痛失好友的悲壮与自责都摆好了,现下局面来了个大反转,那表情一时间五味杂陈,红红绿绿格外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