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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朝会(下)(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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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新岁朝会,拢共就三件大事:迎军、讲治、摆宴吃喝。

在大部分仙心中,最重要的,自然是摆宴吃喝。但晚宴之前,需得熬过讲治这一环。

所谓讲治,说白了便是由天帝言说评点这一年各方的事务,再由一位仙家德高望重的前辈,自由发挥,给众神讲天下之道。

承雩倒是还好。他讲话素来言简意赅,不爱絮叨。再者说,这一年四海无大事,魔地无强侵,故而他只彰奖了几句南北荒战事,便完事了。

要命的是承雩后面这位。

请来讲治的前辈,每年不同,轮流而来。前年是西王母,去年是青帝。

今年,是白帝……

白帝,金天氏少皞,素来以严谨的礼数、周正的道法和絮絮叨叨无休无止的话术,闻名于仙界,是长者闻之敬仰,幼者闻之丧胆的存在。

仙者们按品阶落座,咏夜的位次,在中后方,与一众的山神主、河神主什么的在一处。

花灼引着她,直接往后排走,虽没明目张胆真坐了末席,但也差不多了。

这让咏夜想到儿时听学究讲经义。沧浪阁的小孩大部分都是坐不住的,但又不敢违抗段空林的“淫威”,只能硬着头皮听讲。

是以这学堂座次末席的瞌睡区,炙手可热,堂堂爆满。

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敢明目张胆往后坐的,这“回避”的意图实在过于明显,学究若是哪天气不顺,最会提着戒尺,到后排转悠拿人。所以需得是咏夜这种脾气凶头又铁的,才稳得住。

也是因此,花灼带着她直接往后走时,回想旧日,白帝的絮叨可比那学究的戒尺,要麻烦要命无数倍。咏夜难得怂了一回,悄声问:“这么靠后会不会反被查岗啊?”

花灼一乐,心说你未免太小看狐狸我。

“宽心,新岁大朝会啊,最重要的便是太平和乐的盛世象,白帝断不会在这个当口,揪着你这心猿意马的给自己找难堪。咱们坐这儿,几乎相当于透明了。”

咏夜颔首,还得是狐狸。

甚好。

众仙落座,要说最惨的,便是云涯。她跟着父兄坐于前排,几乎算得上首席的位置。一头困倦,满心叫苦,此时正幽怨地朝咏夜这边看,就差站起来高呼“不愿意”了。

咏夜同情之间,只听一声“定国公主到。”

从大殿广场到庆禾殿内,近百个侍从,拿着从容而朗朗的嗓子,口口传过来,简简单单的五个字,登时变得隆重起来。

咏夜随着众人起身,一齐朝殿门口看。

先一路小跑着上来十几个婢女,合抱着一捆浅鹅黄的云缎,沿着大殿的走道铺开,而后纷纷跪坐在两旁,用自己的膝盖和双手将云缎抻平、压好。

等了那么一会儿,才又见得人影。

进来两个,仍是侍女,原是撑着两把遮日头的大伞,现进了屋,收了伞,退至两旁,等着。

正主未到,环佩琳琅之声先传入耳,而后终于见得了定国公主的真容。

仙界唯一的小公主,天帝承雩的亲妹妹,承暄和,封号“定国”。

看着不过十五六小姑娘的模样,身子骨纤细柔弱,初春柳枝一般。五官精致小巧,脸上才将将褪去了小女儿的稚气,透出一股暖融融、水潋剔透的柔美。养尊处优多年,仙界贵女的气派与端庄,和骨子里浑然天成的清甜融在一处,孱柔贵美,叫人只敢遥望,不敢直视。

穿得格外隆重,纵然走得极慢,每每迈步,仍有玉环金坠,零落相击的轻响。

贴身两个侍女仔细搀扶着,低着头,满眼谨慎,哪怕细腻柔软的云缎起了个褶子,都得扑上去抹平了,怕绊了公主的脚。

大幅的裙摆托在身后,专门有三个侍女蹲伏在地,亦步亦趋地整理。

众仙俯首行礼,呼“公主威仪”。

承暄和下意识想往两旁看,又立刻被公主的规矩给扯了回去。

她此时不必回应,一个眼神都不必给,只需目不斜视往前走。

观其身后,倒不似身前这般被侍女团团簇拥,只跟着一人而已。

那一人也确实够了,是川傕。

从公主的寝殿到庆禾大殿,还坐辇,根本没几步路。但因今日九重天阙人多事多,竟然劳动了川总领亲护着。

此时的川傕,作为整个大殿上唯一一个能配兵器,又全然没有必要配兵器的人,正抱着剑,跟在公主身后,也踩过柔软的云缎,往前走。

承暄和步子小,走得很慢。他也只得跟着慢,然实在腿长步子大,走得整个人几乎横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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