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畹怒从心起:“我不是小兰花!我也不认识你!” 云斐见她情绪激动,没有坚持这个称呼。 云斐从怀里取出一个银铃,把银铃放到九畹的手里,柔声道:“兄长寻了你十几年,寻遍了整个北齐,也寻遍了整个大秦,甚至比大秦更远的地方都去过……” “这些年始终没有你的身影,我险些就要放弃了,幸好娘亲保佑,让兄长寻到了你。” “这是娘亲送给你的铃铛,你总喜欢把它绑在头发上,还说你喜欢听这样的声音,只要铃铛响起,你就会感受到娘亲的爱。” 九畹静静地凝着云斐,忽而出声打断了他:“对不起,我被下了忘忧蛊,什么都记不得了。” 云斐见她如此平静地与自己说话,一时五味杂陈,但表情难掩激动:“记不得没关系,兄长会帮你解蛊,帮你记起一切。” 九畹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与不耐烦,但她掩饰得很好。 面对真情流露的云斐,她伸出手将云斐紧紧抱住,眼泪簌簌而落:“兄长,我好害怕……” 云斐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怔,他木讷地用手轻轻拍了拍九畹的肩膀,生疏地安慰:“别怕,有兄长在,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九畹目光一闪,试探性地道:“你还说不会让人欺负我,可为什么还让那女人踢我,还让那男人打我一掌?我现在浑身碎裂一般的痛,这 胸腔,好像也裂了似的。” 云斐被问得哑口无言,在看到九畹耳朵上那枚小小的兰花印记时,他又怔了半响,更多情绪涌上心头。 最后,他认真解释:“小兰花,那是保你性命的唯一手段,你伤了小茜,惹怒一群极为护短的人,如果不让他们动这个手,你的性命难保。” 九畹猛然将云斐推开,冷漠地道:“不是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吗?既然做不到,那就别轻易许诺!” 云斐默然,没有解释。 九畹见他如此反应,随即又低低啜泣起来:“你知道我为何伤那楚小茜吗?” “那是因为楚小茜她害我,让我被主子惩罚,好几次丢了性命,我为自己报仇有何不可?” “她的兄弟姐妹护短,难道兄长就不能护短么?也帮我出出这口恶气如何!为什么还让他们重伤我呀?难道兄长没这个本事么?” 云斐站起身,他眉眼深沉,紧紧地凝着九畹。 末了,他道:“小兰花,我是你兄长,为了你可以豁出性命,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因为我们是血脉至亲。” “我会爱护你,但我不会袒护你;我会放手你去做喜欢的事,但我绝不会放纵你;我也会严格要求你,但我不会做一个严厉的兄长;我也会宽容你的小脾气,但我不会纵容你的任性。” “我们的母亲是个善良有教养的人,她临走前叮嘱我,要让 你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个世上,入地狱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我不会让你踏进来半步。” “我们是兄妹,我保护你理所当然,我对你好理所应当,但如果你对我使心机,想要由此利用我,那么我绝对不会纵容你发疯。” 听了这番话,九畹敛住一切情绪,又变成那寡淡的样子。 她挑唇,嘲讽道:“那么多年你在哪?现在又在我面前装什么好兄长?” “抱歉,我压根记不得你是谁,刚才的兄妹情深不过是演戏,你千万别感动。” 云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知道,你的小心思在我面前一览无余,因为比你更会装的,我都见识过。” 九畹冷笑:“那为何不拆穿?是为了看我笑话么?” 云斐轻轻摇头:“我们是兄妹,本该唇齿相依互相扶持,我怎舍得笑话你?小兰花,兄长说过,会包容你。” 九畹惋惜地叹了口气,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是不满。 但她没有再说话,一直都是那副淡漠的样子,仿佛世间的一切在她眼里都微不足道。 她是遗世独/立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也不管他人悲欢。 淡漠得仿佛不是人。 云斐轻喟一声,道:“小兰花,我带你离开。” 说完,他伸手点在九畹的穴道/上,把九畹背在身上。 他这一身与魔为伍,但唯一的底线便是这曾经笑靥如花的妹妹,他可以坏透了 坏烂了,但绝不会让这可怜的妹妹踏入地狱一步。 但同时他也知晓,变成这个样子的妹妹,一定经历了不为人知的苦楚,所以才会发狂。 如果不是所迫,谁愿意蹚入黑暗之中?满手鲜血,见不到光明。 云斐带着九畹走了。 去了哪里无人知晓,但的的确确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与此同时。 归雁城。 顾怀珺带着手下回到了城里,向刘孝杰汇报情况。 “将军,下官追了屠苏王子很久,终于寻到屠苏王子的踪迹,但在一次交锋过程中,失手将屠苏王子斩于刀下,还请将军如实具表圣上。” 刘孝杰听闻此时,神情很是惋惜,也带着愧疚。 但在家国大义面前,这些情绪皆已被他藏在心底,作为戍边大将军,危机解除,他该高兴。 于是,刘孝杰拍了拍顾怀珺的肩膀,大笑称赞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顾大人是当之无愧的青年才俊!此番解决了归雁城的危机,老夫定然上表圣上嘉奖你。” 顾怀珺拱手:“多谢将军。” 刘孝杰又表扬他几句,最后让他退下了。 待所有人都离开,刘孝杰才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口中呢喃:“公主,臣对不起您。” 多年前,为了职责,他对可怜的公主是无能为力的见死不救。 如今,还是为了职责,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公主的后代死于非命。 为了这所 谓的职责,他必须做出选择,尽管这些选择会让他良心备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