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你不得不信。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位阳明先生,这样的大贤人,怎么就瞎了眼,挑了张安世这么一个货呢?
“咳咳……咳咳……”
大殿之中,此起彼伏的咳嗽。
朱棣挤出笑容:“这是机缘啊。张卿家能得这样大贤的倾囊相授,是你的运气。”
张安世道:“其实臣才疏学浅,也没有多少德行,只是那阳明先生,非要这样夸奖臣,臣惭愧的很,一想到这个,便夜不能寐,会不会是那阳明先生看错了人……可阳明先生说他阅人无数,说读书人之中,有投机取巧的,有妄自尊大的,还有只晓得死读书的,唯有臣……外表虽轻佻,内里却是集德智礼仪信、温良恭俭让于一身,实是什么万中无一的人才,哎……真是惭愧啊。”
“……”
倒是朱棣大喜道:“人不可只看表面。若是表面,那天底下谁都是有德之人,终究还是要看内里吧,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便是如此。”
当下,朱棣道:“这阳明先生确是大才,是至贤之人,你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勉励,散朝,一气呵成。
张安世害怕被人围攻,连忙又急急忙忙地出宫去。
谁晓得,刚刚到午门。
后头有人也是健步如飞。
“张安世,张安世……”
张安世驻足,回头一看,居然是那李希颜和胡俨。
这二人……跑得这样快?
属兔子的?
张安世只好道:“什么事?”
李希颜上前,笑着道:“见过大师兄。”
“什么?”张安世一脸狐疑地看着李希颜。
“我也是阳明先生的学生。”李希颜道:“而大师兄先入阳明先生的门下,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你自然是我二人的大师兄了。”
胡俨:“……”
胡俨不想追来的,他只是担心李希颜跑得太快,要是中途出了意外,可就糟了。
张安世向来对他态度好的人都比较随和,便笑道:“哪里的话,太客气了。”
李希颜道:“敢问大师兄,可看过我那一篇《致良知》吗?”
张安世道:“看是看过。”
李希颜顿时精神振奋:“如何?不知里头有什么错误,还请大师兄指摘一二。”
张安世心说,我他娘的就晓得心学的一些皮毛,上辈子拿一点东西去骗妹子的,当然,直到最后张安世才发现,这玩意骗不到妹子,人家聊的是保时捷、爱马仕。
张安世心虚地道:“写的很好,简直与恩师所言的不谋而合。”
“是吗?”李希颜大为惊喜,感慨道:“哪里,我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大师兄,我还有一问,这致良知,是否以行致知,因而是知行合一的补充吗?”
“啊……这……”张安世沉默了片刻,道:“应该是吧。”
李希颜道:“大师兄……是否……觉得我过于愚钝,所以……不肯赐教?”
“不不。”张安世忙道:“恩师为何以心为本呢?这是因为心即万物,这心,其实就是感悟的意思,所以阳明先生的学问,最重要的在于感悟,懂不懂?你多体会,多感悟,自然无师自通。”
李希颜听罢,一脸惊讶之色,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知行合一,这知……竟是如此,我明白了。哎,大师兄,我实在惭愧,竟是如此愚昧,见笑了。”
张安世便笑道:“无妨,你已经很有本事了。”
“那以后若是我还有什么感悟,能否和大师兄讨教?”
张安世道:“可以。”
他打定主意了,无论对方想出啥来,自己说对对对就完事了。
李希颜却又道:“对了,先生还说过,要光大门楣,这其中,不知是何缘故?”
张安世此时来劲了,他道:“因为现在的读书人,都误入了歧途,他们将八股当做自己的目标,将存天理、灭人欲当做自己的准则,不只如此,他们还崇尚皓首穷经,每日只读那四书五经。”
“恩师这学问,便是要将天下的读书人,从这企图中解放出来。解放思想,你懂不懂?意思就是,四书五经没有必要读太多,因为理义早已根植于人心了,既然你都已经知道理义为何物,那么为何还要从经书中继续去寻求所谓最终的答案呢?”
李希颜听罢,郑重其事起来:“老夫读了一辈子的书,越读越糊涂,原来在此。”
张安世道:“连李师弟尚且读了一辈子书,都越读越糊涂,那么其他读书人呢?他们太可怜了,只有解放他们的思想,才可以解脱他们,这也是阳明先生的本意。”
其实心学在王守仁死后,早就衍生出各种五花八门的学派,大家各执一词,说什么的都有。
张安世当然不免添加自己的私货,当今天下的问题,是读书人读的书不够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