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是胡广?还是杨荣?”
突然,纪纲眼眸眯起来,面目微微狰狞。
他拿手抬起了陈继这几乎已变形的下巴,道:“总不可能会是……亦失哈吧?还是郑和?是王景弘、侯显、还是刘永诚?”
陈继打了个冷颤。
后头这五个,都是当朝最得陛下信任的太监。
他颤抖着,嘴巴似合不拢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纪纲:“我……我……我是乱党……我是乱党……”
纪纲露出了失望之色:“没有他们?”
陈继身如筛糠地道:“没……没有……有……有解缙……解缙……听闻我辞官,恭喜……恭喜我……”
纪纲回头,看了一眼经历司的书吏,只吐出了一个字:“记。”
随即,纪纲又盯着陈继道:“还有呢?”
“再没有了。”陈继恐惧之极的模样。
纪纲却道:”你方才说你是乱党,那你的同党呢?“
陈继不言。
纪纲却没有继续审下去,退入了刑房里的黑暗之中。
随即,几人上前,里头便又传出陈继凄厉的惨叫。
“我说……我说……”
纪纲落座,在这满是血腥的刑房里,接过了一个校尉奉上的茶盏,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你可以慢慢说,我并不急,我们有的时间周旋。”
“说……我说……有一事……我知道……是真的乱党……有北元的余孽……他们……他们……暗中一直想要恢复前元,他们私下里,称洪武帝为乱贼……他们一直暗中勾结……”
纪纲听到这里,再次露出了失望之色。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
很多时候,他其实未必在乎什么真的乱党,什么余孽。
他更关心的……是否能从一个个的钦犯口里,撬出对他更有利的东西。
于是纪纲伸了个懒腰,平静地道:“说罢。”
“当初辞官的时候,有人接触过我,他们认为……他们一定认为,我对朝廷心怀不满,所以……希望拉拢我……我……我……胆子小,不敢答应……这些人……其势不小……”
纪纲在陈继磕磕巴巴交代的时候,却已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只背着手,缓步走出了刑房,丢下书吏一句话:“记档。”
人已缓缓走出了刑房,只留下陈继还在自言自语。
………………
一封奏报,很快送到了朱棣的案头上。
朱棣看过奏报,面带怒色,随即道:“这天下,当真还有人和鞑子勾结吗?”
纪纲低垂着头道:“从陈继的口供中来看,应当是的……”
朱棣冷笑:“这倒是有趣得很,彻查。”
纪纲卑微地道:“喏。”
“只是……”顿了顿纪纲道:“陈继的嘴巴里,再也橇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朱棣抚案,冰凉凉地道:“要入秋了,送他上路吧。”
“喏。”纪纲抱手,随即蹑手蹑脚地告辞出去。
纪纲退出武楼的时候,恰好亦失哈进来。
纪纲便忙堆笑道:“大公公……”
亦失哈也亲昵地道:“这几日,纪指挥辛苦了。”
“哪里及得上大公公在陛p;二人说到这。彼此颔首,随即便错身而过。
亦失哈进了武楼。
朱棣又低头看一眼奏报,眉头皱得很深:“思怀前朝,我大明不堪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
说一句实在话,朱棣倒不担心这些余孽真能颠覆大明的社稷,可此事侮辱性却是极强。
朱棣郁郁不乐的样子,随即起身道:“也罢,不想这些,让纪纲去查吧。总能水落石出,给朕一个交代的。”
朱棣随即对亦失哈道:“收拾一下,去栖霞。”
亦失哈愕然道:“陛下又去?”
朱棣道:“那里有朕的买卖,那个钱庄……动静这么大,朕还不知道是亏是挣呢,张安世教朕不要过问,可朕怎么能不过问?这是银子啊。”
亦失哈明白了,陛下这几日都心心念念着钱庄,非去不可。
……
不久之后,张安世几个便乖乖地来渡口相迎。
朱棣本来不喜坐渡船,不过渡船毕竟便利,等他下了船,便见早已得到了消息的张安世带着一干护卫,匆匆来迎。
朱棣看这里车马如龙,笑着道:“很好,很好,又热闹了几分,张卿真是朕的赵公明啊。”
赵公明是财神。
张安世笑;道:“不敢,不敢,随便挣了一点血汗银子而已,陛下这样说,外间人又要说臣敛财无度了。”
朱棣道:“钱庄在何处领朕去看。”
张安世不敢怠慢,匆匆领着朱棣到最近的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