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是。
朱棣是个脾气来得快,也去个快的人,看朱高燧态度不错,脸色也渐渐缓和了一些,便又道:“这些日子,多来宫中走动,好好陪一陪你的母后,还有你的皇兄,你大病的时候,他为你牵肠挂肚,你也该多去看看他。”
朱高燧忙道:“遵旨。”
朱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拍拍他的肩,脸上难得的用着父亲对儿子的关切,道:“哎……儿子长大了,是该让你自个儿去历练了。”
说着,朱棣露出了落寞之色,终究……还是有感情的。
朱高燧也显得失落,却还是道:“儿臣一定干得不比二兄差。”
朱棣点头:“去吧,去吧,朕也该歇一歇了,今日一惊一乍的,搅得朕头痛。”
他转过身,挥挥手,像赶苍蝇一般。
张安世便和赵王朱高燧一齐告辞。
等出了殿,朱高燧却慎重地朝张安世道:“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倒是张安世笑道:“不必啦,不必啦,我还有事,赵王殿下,下一次,我再去拜访。”
说着,张安世显得心急火燎的样子,竟是一溜烟的快步出了宫。
而在这宫外头,早有一群护卫在此候着张安世。见张安世一出来,立即有人牵马上前。
张安世翻身上马,毫不犹豫,挥起鞭子:“驾……”
…………
“你是说……”
此时,姚广孝正边说边皱着眉,他接着道:”这张安世……竟是想打火耗的主意?他胆子不小啊。”
这里是内城的一座小寺庙。
这个时间点,晚霞已经带着温和的光芒露了出来,天色已是不早了。
姚广孝乃是僧录司的主官,而且随时可能接受皇帝的召见,所以平日的时候,他不得不在内城的小寺里下榻,只有忙里偷闲的时候,才回他的鸡鸣寺老巢去。
现在在这座小寺里,虽处闹市,却是格外的幽静。
今日他这小寺里,迎来了一位客人,正是刚刚下值的兵部尚书金忠。
金忠的表情有点夸张,道:“是啊,当时老夫吓了一大跳,这家伙……真是不知死活,这是要跟天下百官作对,这样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难怪这几日,我看张安世印堂发黑,原来如此,我料这小子,不日就有血光之灾。”
姚广孝倒是微笑道:“阿弥陀佛,你这老驴,怎好这样咒人?张安世终究还是孩子,不知这其中的深浅。我佛慈悲,贫僧最见不得这样的事。哎,别提他啦,别提他啦,他要死……也别让贫僧看见。”
金忠显然不打算就此打住,道:“话说回来,这事若是能办成,当真是功在千秋。”
姚广孝气定神闲地道:“成不了的,这样激烈的变革,所遇的阻力,非同凡响。当初那王安石,不过只是小小的修补,虎口里夺一丁点食,也没落到什么好。何况是这样呢?”
金忠苦笑道:“人人都说不爱银子,人人却又爱钱如命。人人都说春秋大义,可人人都只晓得趋利避害。世上的事,坏就坏在这满口的荒唐言,满腹的名利心上头。”
姚广孝瞪他一眼道:“你这是在骂谁?”
金忠却是道:“谁是这样的人,老夫便骂谁?”
姚广孝皱眉皱眉,最后幽幽地道:“善哉,善哉。”
金忠反而显得有几分沮丧起来。
他不过是区区一个看相的术士出身,可谓身份卑微。
可偏偏自己尚且都能看到的上策,唯独却被那些满口仁义之人反对。
虽说他早就看破了世情,可真正目睹种种怪状,却还是不免意难平。
只是这些,又无法找人排解,唯一能诉说一二的,也只要眼前这个和尚了。
姚广孝自是知道金忠所思,却显得无动于衷:“你啊,终究还是没有看破,你是什么事都想干,什么事都想成。这固然是好,可你没有三头六臂,天下可有处处心想事成的事?”
“贫僧跟你就不一样,在贫僧看来,人这一生,只要办成一件事,便足以慰藉平生了。这件事,贫僧已经办成了,此生已无遗憾,唯有一件教贫僧牵肠挂肚的事,恰是死后能否烧出什么舍利来,可惜……到那时,贫僧永远看不到了。”
金忠老脸一红:“我非是想处处心想事成,事事遂我心意。只是……看到那官吏两头吃,一个个肥的流油,实在不过眼罢了。”
姚广孝道:“看不过眼,就遁入空门吧,遁入空门之后,只要接受了众生皆苦,人生下来,便是要来遭罪的,一切成空,心也就宁静了。”
金忠鄙夷地看他一眼,冷笑道:“你这和尚,在外头的凶名是大,实则却是鼠辈。”
姚广孝没有气愤,只是微笑以对,不置可否。
却在此时,一个小沙弥突的匆匆进来道:“安南侯来访。”
此言一出,本还是一派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