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张安世道:“臣从昨日到现在,自受封之后,一直都在忙碌……各府的事,昨夜也是一宿未睡,今日起来,便赶着来谢恩了,锦衣卫的奏报,倒是没有看。”
朱棣点点头,倒是可以理解,随即,他笑吟吟地看着张安世:“昨日廷议……真是惊心动魄啊。”
张安世道:“陛下,敢问·”
朱棣道:“左都督的人选,你猜有人举荐了谁?”
张安世道:“这个……臣猜不出。”
“朕也想不到,如果不是他们奏上来,朕真的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艹。”
朱棣早就收起了笑意,甚至看着似乎在压抑着怒火。
他一双眸子闪烁着,时而如狐狸一般的狡黠和怀疑,又同时如饿狼一般,掠过了重重杀机。
看朱棣这个反应,张安世不免好奇道:“敢问此人是谁?”
朱棣淡淡道:“朱椿!”
实际上,他所侍奉的官员,几乎对此一窍不通。
此言一出,张安世懵了:“哪一个朱椿?”
朱棣道:“世上有几个朱椿?”
张安世道:“那个椿,可是木字旁的?”
朱棣自鼻孔里,哼了一声。
明朝的皇族,一般都用生僻字,甚至……可能还会造字,往往会用金木水火土等偏旁,用来取名。
这样的做法,是免得与人撞名。
毕竟,古时候若是寻常人和皇帝的名字相同,是要避讳的,而皇族自己选用生僻字,就等于解决了这个麻烦。
张安世询问木字旁,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因为天下叫朱椿的人,只有一个。
张安世便忍不住诧异地道:“陛下,这不合规矩啊。”
“确实不合规矩!”朱棣手指头搭在案牍上,接着道:“可见……有人是要狗急跳墙,是要教朕大开杀戒了。”
这就需要自己耐心地讲解,而且对方在云里雾里之下,勉强才能知悉个大概。
张安世顿时能够理解。
廷推是四品以上的大臣,一齐推举大臣担任官职,而大明朝中,这样的大臣有两百来人。
朱椿乃是藩王,又是朱棣的兄弟,藩王成年之后就要就藩,不得朝廷的旨意,是不允许入京的。
可谁能想到,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提议让朱椿来担任左都督。
这说他不是捣乱,都说不过去吧。
于是张安世又问:“陛下,是何人……如此胆大?”
朱棣道:“国子监监丞李时勉。”
张安世:
“怎么?”
张安世无语,因为……换做是别人,张安世还会惊诧于,怎么有人这样大的胆子难道不怕锦衣卫的刀不锋利?
可现在有了这个……
可朱棣提及到此人,张安世却是有印象了。
因为此君可谓是明初时最大的杠精,历史上,此人的战绩十分丰硕。
朱棣晚年的时候,朱棣迁都北京之后,三大殿被雷噼中,这李时勉立即根据董仲舒“天人合—”理论,针对朱棣连年征北、下西洋、建北京城等种种“劳民伤财”的举动,对朱棣进行弹劾。
气得晚年的朱棣血压直接飙升,差点没被气死。
当然,朱棣虽然没被气死,可是张安世的姐夫朱高炽,却是几乎被李时勉气死的。
朱高炽登基之后,因为身体不好,李时勉便又上书弹劾朱高炽,说:“臣闻居丧中不宜近嫔妃,太子不宜原左右……。”
这份奏疏,表面上是劝朱高炽别近女色,可实际上却是骂朱高炽近女色。
于是朱高炽勃然大怒,在金殿上训斥李时勉,结果这李时勉当场逐句反驳。
和进士出身的书生们抬杠相比,显然朱高炽不是对手,气得朱高炽险些晕倒。
不久之后,朱高炽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