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安世。
张安世有点心虚,便又道:“陛下,幼军多是招募的军卒,他们有银子吗?”
张安世现在确实差银子。
如今半个直隶都是百废待兴,许多的铁路,还有大量的桥梁都要修建,这几乎是整个天下最大规模的一次大兴土木了。
这般的大兴土木,可谓是花钱如流水,甚至张家趁此机会,也进行了大规模的投资,手上也几乎没有多少余钱了。
不过张安世还是需要面对一个问题,就是继续花钱。
朱棣道:“幼军有万人,岂会让寻常的士卒花费?自是这上下武臣如数上缴银子罢了。只是这样的事,可一不可二,张卿……你可别把人坑了。”
张安世听罢,不禁乐了。
所谓的武臣,其实成分是比较单一的,往往的武勋的后代或者荫官来担任。
武臣之后,可以理解,许多勋臣的后代,往往都会从军,担任军官。
而荫官的情况则比较复杂,从明朝一开始,所有七品以上的文官,只要任官一段时间考核期满后,皆得荫一子,以世袭其禄。
这一相对宽松的明初任子荫叙制度,其后渐受限制,而有附带条款:这些受荫子弟得先入国子监就学,而且得先通过特别考试始得任官。不久,特别考试的规定取消了,但荫官只限三品以上官员的直接继承人。
这些人不需要参加科举,即可为官,只是这些官职,大多是散职,又或者是较为清闲的如太常寺、尚宝司之类的职位,也有人成为武职,或选拔进入禁军。
毕竟科举的难度实在太高了,而对于功勋卓着的文臣,一旦儿孙们不能科举,基本上就成了平民百姓,若是不能荫庇他们的儿孙,只怕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尽心竭力。
只是荫官毕竟在正途科举的大臣眼里,并不算正经的官职,不过是领一份俸禄,有一份还算体面的差事而已。
正因如此,一般的重臣们,为了让这些科举无望的儿孙们未来还能有些许的才能,便会想办法,将他们塞进有‘前程’的地方去。
譬如尚宝司,或者是太常寺、光禄寺之类,当然,亲军也是一个好去处。
现在陛下设立了幼军,让这幼军充作皇孙的卫队,而这……显然就让不少人钻到了空子。
这皇孙,可是将来实打实的未来天子啊,若是将儿孙们充入幼军,担任一个武职,将来皇孙登基,即便不能委以重任,这辈子有皇孙庇佑,也可衣食无忧了。
所以张安世几乎不去想,就知道这幼军的武官们都是什么货色。
此时,他的眼睛发亮,心里不禁在想:瞻基知我。
于是张安世唯唯诺诺,心里欢畅了不少,当即辞别出去。
…………
东宫。
此时,朱高炽的脸色很是铁青。
他道:“从前最担心的便是你的舅舅安世,现如今,安世长大成人,为人做事稳重了许多,原以为可以省一些心了,谁料到,你竟这般的不懂事。历来只有居上位者施恩臣下,何来居上者索取臣下的道理?瞻基,你怎敢干这样的事?现在这上上下下,都是怨声载道……”
朱高炽的脸上,露出痛心疾首之色。
朱瞻基毕竟还是一个孩子,正站在角落里,吓得垂头,不敢做声。
朱高炽接着道:“父皇成立幼军。本意是为你选贤,这是器重你的意思。可你却将他们当做生财的器物,竟是强教他们购地,这是什么道理?”
朱瞻基迟疑了一下,还是鼓起了勇气道:“可是……可是……皇爷爷也没有生气啊。”
“混账!”朱高炽大怒:“你皇爷纵容得了你,难道我这做父亲的就能纵容你吗?”
“我……我……我错了。”
“你到底卖了多少地?”
“不……不多……三千七百余亩……”
“作价几何?”
“五百两……”
朱高炽骤然之间,要昏厥过去。
“市面上的土地,不过作价十两二十两,你这还不如抢!”
“不能抢的。”朱瞻基道:“阿舅说……”
朱高炽气呼呼地打断他道:“你别提你阿舅,你阿舅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吗?”
朱瞻基:“……”
朱高炽沉重地道:“三千七百亩啊,五百两银子,亏得你开得了这个口!幼军之中,才四百余武官,你是一个都没有落下,逮着他们强卖啊。”
朱瞻基可怜巴巴地道:“他们……他们……”
朱高炽怒吼道:“你这是教他们砸锅卖铁,是要他们的命!”
朱瞻基道:“穷的买两三亩,也有富庶的,买三四十亩……”
“三四十亩,你知道多少银子吗?这是数万两,你是要他们的命!”
“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