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的大员,按律,也需对亲王伏而拜谒。
可别小看伏而拜谒这四个字。
在古代,最讲礼制的时代,这个伏而拜谒其实意味着,亲王拥有别人享受不到的特殊权力。
不得不说,太祖高皇帝,确实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们操碎了心。若不是这天下只能让一个人继承,他恨不得将一切都分给自己的儿子,也即是那些亲王们。
杨溥想了想,道:“殿下……还是请再三考虑一二才是……”
张安世只点了点头,抿着唇,却似乎没有兴趣再说下去。
杨溥见状,心里只摇摇头。
张安世看了看他,道:“好了,时日不早,本王该入宫去侍奉陛下,咱们回聊。”
张安世说着,已是起身。
……
张安世来到朱棣的寝殿的时候。
朱棣此时居然伏在桉牍上,提着笔,写着什么。
张安世左右看了看,低声道:“陛下……难道不怕有人看见吗?”
朱棣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放心……朕比你谨慎的多。怎么样,事情办的如何?”
张安世这才正正经经地道:“都妥当了。”
朱棣颔首,边思量着什么,边道:“这样看来……那么是该选定一个好日子了。”
张安世一愣,道:“好日子?”
朱棣微笑着道:“当然是太子登基的好日子。”
张安世可笑不出来,下意识地大惊道:“陛下还没有……没有……”
“没有什么?”
张安世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还没有大行呢……咳咳……臣万死。”
朱棣微笑道:“这不是快大行了吗?再者说了,这大行……还不是朕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今夜……就召太子来,朕也该示之以人,告诉他真相了。可这一出戏,还得演下去,依朕看……许多人已经等不及……朕大行了,既如此……那么……不妨就挑一个好日子,好教他们高兴高兴吧……”
张安世:“……”
张安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还高兴,最后要命吧!
朱棣此时道:“八月十九,怎么样?”
张安世道:“臣不懂这个。”
“也就是后日……嗯……这是一个好日子,就它了。”
张安世则是迟疑地道:“陛下,这样会不会……”
朱棣道:“你平日不是胆子肥的很吗?现在倒是怕了?”
“臣只是觉得……这样好像不吉利。”张安世道。
朱棣一下子就明白了张安世的意思,笑了笑道:“朕这一辈子,都没有循规蹈矩过。人嘛,总是要贯彻始终,总不能临到老来,反而成了老实人吧?依着朕就是了,不要多想,朕现在其他的已经不想顾忌了,只想看一看,这一些人,能丧心病狂到何等的地步。”
张安世只好点头:“若是八月十九的话,会不会时间上来不及……”
朱棣道:“无碍……”
张安世想了想道:“那此事,需不需跟亦失哈公公……商议一下。”
朱棣点了点头道:“也该让他知晓了,此事你去说。”
张安世无奈地应下。
…………
慢慢长夜。
紫禁城里,突的开始变得无比混乱起来。
紧接着,好像是在一夜之间,这里的所有灯笼,全部换上了带着奠的白灯笼。
所有的宦官和禁卫,统统披上了麻衣,头戴着白帽。
张安世整个人显得不甚自然。
他没想到玩的这样的大。
这一夜的变故之后,其实百官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即,所有人预备好了白带,系在身上,面带愁苦之色,他们先自午门进去,行了大礼。
而后,便去谒见太子。
国不可一日无君。
皇帝大行,那么拥簇新君登基,是可不容缓的。
一般的情况,是皇帝停灵,太子便要登上大宝,而后再下旨进行安葬。
众臣见太子的时候。
却发现一桩极古怪的事。
前几日还像死了爹一样的太子。
此时似乎也想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可有人偷偷去观察,不知道是不是视觉出现问题了,却发现太子……好像忍着想要笑。
这一下子……那不经意之间,察觉到太子表情的大臣们,吓得忙是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紧接着……心里忍不住唏嘘。
太子殿下……一直都以至孝示人,陛下病重的几日,更是痛不欲生的样子。
谁能想到,这陛下两腿一蹬,这才刚刚大行,他就憋不住想笑了。
不过细细思来,似乎也勉强能够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