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的风波, 很快就如同一股风,吹的朝野上下都感觉到了。石采文自从回京后,为人就一直很低调,看似和她父亲当时在位的风格差不多, 属于闷声发大财类型。这是之前朝堂众臣对石采文的印象, 现在他们觉得自己应该改变一下这个印象了,石采文和她父亲可一点儿都不一样。至少她父亲没有悄无声息的就得到了陛下的垂青, 然后成了陛下十分信任的肱股之臣。都说雁过留痕人过留名, 怎么石采文得了陛下如此看重,此前却没有任何风声传出来呢?真是怎么想都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说是之前石采文就和陛下有来往, 那也不至于在外面一呆两三年, 错过了沈玉耀稳定朝廷最重要的时光啊。真是让人看不懂。不过懂不懂无所谓, 重要的是从此刻开始, 他们需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朝中已经出现了新的党派, 以都察院御史杨可卿为主的一派,以户部侍郎石采文为主的一派。意识到这一点,之前都习惯各自战队, 抱大腿等大佬带飞的大臣差点儿喜极而泣,以后终于不是孤零零一个人在偌大的朝堂上打拼了!找到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了啊!沈玉耀对于朝堂上的站队风波看的清清楚楚,这也是她默认的结果, 如果她不乐意,自然可以像之前一样,找两个带头的砍了,以儆效尤。之所以改变执政风格,自然是因为沈玉耀发现, 人是群体生物,个人单打独斗在朝堂中,实在是效率有些低。为了她推行的各项政策能尽快落实,只能允许各种利益团体的出现,而且即便她现在禁止,小团体出现也是迟早的事情。因为人太擅长抱团了,禁得了一时,禁不了一世。石采文的性格是比较善于拉帮结派,不是,是团结力量的,她很快就从蜂拥而至的人里,挑选了合适为她打工的人选。这个本事,得益于她在外单打独斗几年的经历。而杨可卿的性子就比较冷淡,但她原本出身名门大家,朝中原本也是出身士族的官员,天生就对她比较有好感,而她又有一双能敏锐看穿他人的眼睛,很容易就能找出真正忠心办事的人。所以两边的班子很快就组了起来,几乎没有遇到太多困难,让人一看不禁联想到,她们是不是早就物色好了同党人选。猜想只能是猜想,没人敢直说,只能看着这朝堂短时间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朝堂上的风,并不能越过宫墙,吹入居住在宫宇之内的太史令家中。司马吉自从得了陛下喜欢看《罗浮梦》的消息后,就想着过两日休沐出宫,买两本来看看。没想到第一天一早,他将此事跟孙女说了声,孙女竟同他说,自己身边就有一本。司徒吉平日里常住宫中,他只得一子,儿子早亡后,儿媳改嫁,他留下来了唯一一个孩子,就是他的孙女司马云书。只剩下这么一个孙女,自然是自小带在身边养大,好在身为太史令,在宫中生活多年,不缺吃不缺穿,孩子跟在身边也能饱读诗书,成为一介人才。“云书,陛下已经连开几场女官试,你若是想,可以考入女子学堂,入东宫读书。”司马吉看着倚在窗边,借着月光烛光看书的少女,心中有几分惆怅。他期望孙女一身才华能有所施展,又不想让孙女离开自己的身边。人老了之后,就格外的眷恋亲人给予的温暖,即便是历经沧桑的老人,也无法看开人世间的真情。但幼鸟终有长大的一日,总该对孩子放手的。司马云书像是没有听到祖父的劝说,这样的话,祖父近些日子总是反复的同她说起。果然,司马吉接着又转变了态度,“官场昏暗,即便如今有明主,依旧是艰难险阻颇多,十分难行,云书你性情淑雅,不喜波澜,其实不适合入官场,实在不行,你就跟在祖父身边,帮祖父修书铸史,你看如何?”“祖父的提议极好,正和云书心意。”司马云书今年十七岁,在她的孩童时期,她就在宫里,在史书堆里长大。耳濡目染的是爷爷笔下记录的一条条文字,是那些厚重,充满力量的史书。她确实喜欢这样的环境,如果可以选择,她愿意一辈子都在宫里,记录历史。“好好好,以前啊,爷爷还看不见云书的未来,现在好了,这朝堂和后宫都有不少女官,只要云书愿意,这史官云书也做得。”司马云书是司马吉眼中司马家的未来,他希望司马家能一直做一个历史的观测者,记录者。就是不知道他的小孙女何日与人成亲,生下司马家的下一代,等到那一日,他就死而无憾了。司马云书嘴角带着笑意,附和着祖父的话,在外面沉默寡言如同影子一般的祖父,只有在她面前,才如此活泼,如同顽童。历史是单面的,文字无法刻画一个人的一生,只有人的心和记忆,能够镌刻一个人的全部。身为史官,毕生所求就是尽可能全面的记载每一个人在历史中的面貌,用最真实的笔墨,记载一切。若人生如一场罗浮梦境,那在梦境中寻找一份真实,才不枉入梦一场。司马云书落笔,在手中的《罗浮梦》上,简单勾勒便画出栩栩如生的一枝梅花。她愿身化告天鸟,高声鸣叫,唱与世人听。在第一个花楼机矗立在京郊时,沈玉耀也拿到了一本来自太史令的奏折。太史令司马吉请奏,他举贤不避亲,举荐自己的孙女司马云书为史官,主持修撰前朝被誉为“红颜祸水”的女子们的史书。史书之中,将尽可能的还原真相,为那些女子澄清不实谣言,为后世留下真正的红颜书。那一本名为《今古十红》的史册,就在沈玉耀的朱笔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