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葛长庚手指隐隐泛着灵光,在杯子边缘敲击一次,波纹荡起,仿佛戳破了表象般,杯子中画面瞬间变了。
那是:尸山血海,白骨森森,如淤泥一般的苦海,伸出无数苍白浮肿的手,还有无数婴儿流出血泪……
这般景象只是一瞬,随着那波纹平复,瞬间消失,又恢复如初,重现出湖光春色。
“此景如大虞。”葛长庚说出这句,就安静地只管吃喝,给方锐消化的时间。
‘果然,目前的平和景象,岁月静好,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假象么?’
方锐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纵使不愿意相信,可目前得到的线索:曾经的金章名捕康怀风、灵玉参、葛长庚,无一不在告诉他,这大虞深藏着肮脏、龌龊……
甚至,仅仅方锐所了解的一角,就知道:南境三州的大旱,在减丁背后,隐藏着更深的算计;所谓的灵药,大虞朝廷供应上品武者的资源,多半亦是染血……
还有更多,目前所不知道的。
‘大虞,大概真如这杯酒,美人的外表下,可能是……白骨骷髅!’他心中凛然。
葛长庚看到方锐脸色稍稍变幻之后,就是平静下来,眼中浮现出一抹惊异:“小友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可谓心性过人矣!”
“不,只是提前有所猜测罢了。”方锐苦笑。
“非是有所猜测这么简单,小友能如此,自身亦是不凡。不瞒小友,曾有一个数年相交的金章名捕老友,看到这般景象,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再也没有找过老道……哈哈!”
葛长庚笑声中有一股说不出的辛酸。
他顿了一下,忽然好奇问道:“倘若这般之恶,如阴影袭来,小友当如何?”
方锐慎重思索了一下,开口道:“穷则独善其身,保全自身、家人。”
“我如果说,覆巢之下无完卵哪?”
“换个巢。”
“换个巢?哈哈,小友好急智,不过,也是个办法。”
葛长庚颔首,笑过之后,又摇头:“只怕大虞之下,四海之内,皆是皮肉相似,内里大同小异。”
“我小时候,也曾憧憬过世界,可长大后,随着对世界的了解越深,就越悲观绝望。甚至,我所知晓的,也只是片面……”他深深叹息。
“道长,就没有想过去改变?”方锐好奇问道。
“改变?哈哈!”
葛长庚笑了,笑声中有些悲凉:“这大虞,只我所看到的一角,就如蝼蚁之于山岳,蜉蝣之于沧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谈何去改变?”
“况且,贫道看似风光,实则,也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苟且偷生的可怜虫罢了,寄情山水只是无奈。”
他不胜唏嘘道:“人啊,知道的越少,才越快乐。我劝小友。即使追寻真相,也不必太心急,不妨先尽情体这世间的美好。不然,知道更多后,大概就没有这份心境了。”
“也不然。”
葛长庚刚说完,就又摇头:“如若体验过世间的美好,再看到真相,常人大概会心境崩碎吧?不过,以小友的心性,倒也不至于,可亦是痛苦。”
“我曾听过一种说法,世上最残忍的事情,就是先极力渲染一种事物的美好,再将它生生打碎。”
“这话有理。”
方锐思维发散,下意识想到:‘这就和某颜色文有异曲同工之妙,开头先渲染女主人公多么的高不可攀,冰山高冷,然后再打破这种印象,写对方何等堕落……是某些作者的惯用手法。’
‘不对,我这是在想什么?罪过!罪过!’
方锐拉回思绪,反省自身:‘我对如今的美好,其实是有所留恋的,不然,也不会心底隐隐排斥寻找真相。’
以他三品的实力,真想要调查什么东西,绝不至于如今没有丝毫进展。
当然,从长生者角度讲,欲速则不达,真要快了,反而容易出问题。
葛长庚抚了抚须,还要再说什么。
“啾啾!”
这时,两只凤尾燕慌慌忙忙飞来,毛发散乱。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