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地机器人回头看去。
见到混身浴血的万亦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高高扬起脸朝向天空，发出阴沉的怪笑。
“好痛啊，这真的是没有比这更痛的了……”万亦的语气都还在发抖、
扫地机器人稍有疑虑。
这个人类怎么了？
虽然不死，但是因为遭受过大的打击疯了吗？
“比当年牢里一阵又一阵的折磨刺激多了。”
“有种刚愈合上的伤疤被一下子揭开的剧痛。”
“但又有种让昏沉的脑子一下子清明了的舒爽。”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不是什么受虐狂啊。”
“我很讨厌疼痛，就是啊，正常人谁会喜欢疼痛啊。疼痛是屈辱，天大的屈辱，为什么有人会觉得伤疤是荣耀呢？不理解，把脑子捅穿了都不理解……”
万亦的口中接连不止地碎碎念着，伴随着语速的加快，扫地机器人注意到他的声音出现了多重回音。
虽然站在眼前的只有一个人。
但是又好像有无数个人在一起念叨着。
万亦又有些颓废地低下头，双手颤抖着将刚刚掉落在地上的大刀和噬魂魔杖拿起来。
然后用噬魂魔杖穿破头盖骨扎入了自己的脑海中。
鲜血再度流出，他搅拌。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我要用点熟悉的小痛感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好意思，不用等太久，真的不用很久。”
大刀扎入腹部，反复扭转之后抽拔，然后再刺入。
“脑子里一片浆糊的感觉真难受。”
“其实也还是挺舒服的。”
“感觉脑子里以前一堆不想回忆的东西都一股脑子拥上来了……”
万亦念叨着，噬魂魔杖插在脑袋上，又抬起头反复捶打自己的脑袋。
“你们！特么！安静一点！别！给老子！把那些！恶心的！记忆！挖出来！赶紧塞回去！”他又突然心情大变，怒吼中飞起一脚对着空气踢出。
然后又脚步不稳滑稽狼狈地摔倒在地。
啪唧——
身下全是血水和碎肉。
扫地机器人顾自清理数据，并且向后退去。
在它看来，这个人类毫无疑问是发疯了。
这种脆弱的状态，本该已经毫无威胁。
但是，怎么说呢？
用人类的话描述那便是第六感吧。
它有种这个时候不该靠近这个人类的莫名警示。
所以它非但没有对这个疯癫的人类动手，反而退却了。
到了这个节骨眼，它不想节外生枝。
“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这么倒霉？把人打进医院怎么了？和女朋友处不好又怎么了？拍照烂又怎么了？民谣唱得难听又怎么了？！”
“吵死了。”
“别哭了，吵死了！”
“哭吧，我多久没哭过了。”
“完蛋了，直接被打哭了，万亦宝宝受不了喽。”
多重的声音不断地响起，而万亦在七嘴八舌之下缓慢地爬了起来。
“除了奶奶，谁把我当过宝宝啊，操蛋的世界？”
唰啦。
灾祸之书在刚刚万亦摔倒的时候落在地上，沾染了万亦的鲜血，此时毫无征兆地翻动，来到了“众我”的那一页。
血水渗透，在“众我”之下勾勒出了“万亦”。
一个“万亦”的，“众我”的一整页都被“万亦”潦草而错乱的名字占据，和灾祸之书一贯的字迹完全不符合。
楷书、隶属、小篆、行书、狂草……甚至还有艺术字体。
灾祸之书猛地闭合，然后凭空调用以太能量生出几条锁链将自己绑紧。
而万亦，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嘴角一咧。
“哈，哈哈哈……”他伸手试图稍微将脸上的血擦干净，但是他手上因为刚刚滑倒，也不干净，越擦越脏。
反复擦了几下之后，却是笑出了声。
“真是小丑啊……让你见笑了，不过这下真的舒服多了。”多重声音戛然而止，万亦的声音恢复温和。
扫地机器人：“……”
看了一眼万亦脑袋上插着的噬魂魔杖和肚子上缓缓摇晃的无形大刀，一时间连句嘲讽的话都说不出来。
万亦愣了下，看向自己的腹部，连忙将刀从肚子里抽出来，不过似乎没注意到脑袋上的魔杖。
“呕……有点恶心，我都干了什么啊，过会儿还想回去吃顿饭的呢，这下好了。”万亦擦擦嘴。
“这就是人类的丑态吗？你似乎有无数个替身，让他们为你承担伤害与死亡，但是你却免除不了疼痛，在遭遇巨大的痛楚时，精神陷入了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