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柳卿思那里得到的稿件,数量比顾渊预想的还要多许多。
虽然这只是其中三分之一的部分,但已经有超过三十份了。
只不过稿件的质量嘛……参差不齐,有好有坏,甚至有一部分让顾渊觉得读来不知所谓云里雾里,与其说是在讲述一个充满了蒙太奇镜头的故事,倒不如说是纯粹在堆砌场景描写,根本算不上是一篇正式的投稿,而像是从各种地方抄来混合在一起的胡编乱造的片段。
只要是入选刊登出来的稿件,作者都会获得千字三十元的稿费,想到这个,顾渊对那些纯粹是来凑数碰运气的稿件也就释然了。
不过,他倒是越发得担心起柳卿思来,那家伙这么久都在一个人忙活这些事,其中有多少辛苦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而且还什么都没对别人说,可以说整个文学社之所以还在流畅运转,都是因为她的努力。怪不得自开学来脸色一直不好看,会考的压力加上审稿等等各类事务,不知道这将近两个月她睡过几个安稳觉。
如果自己能够早点察觉就好了,但过去的那一个月……可以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别的都还好说,但是对于政治这一门课……顾渊心里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而且考完的那天晚上,池妤还因为物理卷子没写完而哭了。
虽然说只是个两分的题目,但是想要拿到那一门课的高考加分,就必须得达到九十分才行。
一个A加一分,四个A加五分,一百分的卷子考满九十分才是A,也就是说,全卷七十道题,错的题目不能超过七道。实际上容错率更低,因为大题的分数……可不是一道一分这么简单。
虽然考之前,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之间都在互相说,最多最多,也就只有五分而已。
但……那可是高考啊……
没人会不重视,就算嘴上说着,不过是轻于鸿毛的一两分罢了,但真得计较起来,很多人的拼命程度,甚至远远超出自己想象。
一向努力的冯子秋自不必说,就连坐在他身边,一直优哉游哉的齐羽,在过去的那一个月里,也几乎是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刷试卷上。
陈歌说,这一个月,就是对高三的预演,老师能做的很有限,如何调节如何平衡,大多都要靠学生自己。顾渊不知道那家伙说的话是否可信,但如果高三整整一年都是这个样子的话,那未免……
未免……
有点太过无趣了吧。
甚至都不是一句无趣可以概括的。
顾渊想起去年艺术节的时候,在祈愿树下,紫枫姐对他说的,黑色高三。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一轮复习进行到末尾的时候,最安稳的一段学习时光迎来结尾,接下来就是接连不断的模拟考试,直到明年三月份的春分,第一次四市模拟的铡刀落下之前,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天黑的越来越早,夜越来越漫长,很多人的成绩会越来越飘忽不定,心情也会变得越来越烦躁……每天第一眼和最后一眼看到的,都是黑压压的天空,就像是,太阳永远不会升起来一样。”
就像是,太阳永远不会升起来一样。
放下手中的稿件,把它们收拾整理好,压在物理竞赛课本下,顾渊透过窗户望向另一边的高三楼,玻璃的反光让人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一间间教室顶上的电风扇在呼啦啦地转。其实天气并没有热到必须要开风扇的程度,但是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又会觉得很难受。
已经是春天了啊,不,不只是春天,随着四月的风吹走柳絮,夏天的脚步也已经越来越近,白昼越来越长。按理来说,黑色高三……应该已经快要过去了吧?
但是……即使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和一座开满了各种各样鲜花的花园,顾渊也能够感受到那座楼里弥漫着的压抑和沉闷。
据陈歌说,上一次四市模拟的结果可以说是一塌糊涂,全部三个强化班的任课老师都被喊到了校长室一个一个地训话,简直就像是排队上刑场一样。
那次之后,校长就下了死命令,如果说接下来的两次模拟和最后的高考,还是像这次一样“耻辱”,没有出成绩的话,那么接下来可能会有一波很大的“人事变动”,这番话具体什么意思不难理解。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老师们就把压力进一步向下转移到了自己的学生们身上。
顾渊问他怎么看待这件事,陈歌说,他觉得这么做肯定是不对的,但如果设身处地去考虑,他也找不出什么更好的方案。
顾渊又问他,如果到时候我们遇到相同的问题,他也会这么做吗。陈歌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说,我很想告诉你我不会,但……我保证不了。因为考试,就是一个熟能生巧的过程,当你不知道该怎么提升时,不断地练习就是最好的方法。顾渊当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他在心底里认为陈歌是不会那么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但现在,顾渊也有点不确定了。
四月的日光无比清晰地照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