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歌对他笑笑,沉默不语。
“听来这儿的学生说,下周就是运动会了吧?不是一场很放松的娱乐活动吗?为什么你却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时候管仲廷他看我们准备开幕式的总是骂骂咧咧的,没有什么好脸色,可当真正办起来的时候却又笑逐颜开。”陈歌抿了抿嘴,“这活啊,真不是人干的,两面难做,里外不是人。”
“如果管老师知道你终于明白了他的苦衷,一定会很感动的。”
“他快退休了,前几天我还去找过他,但他显然不是很想跟我多说什么。”陈歌拐出一个埋怨的语调,“从那之后他就一直逃避教学工作,说实话,我觉得他知道的比我们更多,所以我一直想和他好好谈谈。所以去年冬天我还揽下了去校史馆整理资料的工作,结果那家伙全程就没跟我说过几句话。”
“这也很正常嘛,没人愿意多去谈论那件事,而且警方的调查报告也写得很清楚了,秋玲是自杀的,这个结论没有任何问题,我们当时不是也讨论过吗,所以陈歌,你到底还在纠结什么呢?”
“我想知道,为什么。”陈歌抬起头来,“司君墨,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摇了摇头。
“但是陈歌,斯人已矣,已经过去十年了,搞清楚她当时的想法,真的还有很大的意义吗?”
陈歌也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但这问题困扰了我这么多年,怎么样也得对自己有个交代吧。”
“真是个笨蛋啊,而且是个十年没变的笨蛋。”司君墨的语气里带着叹调,“应该没救了吧。”
“你说的是你自己吗?”陈歌站起来,拎了拎衬衣的衣领,朝店门口走去,玻璃门打开的刹那,站在呼呼吹的风口底下,他顶着凌乱的头发,对着街上繁华的夜色说了一句,“那杯柳橙汁的甜度,和‘我喜欢那里光滑的木地板,充足的阳光,新鲜的加糖柳橙汁’里的柳橙汁,一模一样啊。”
“新鲜的加糖柳橙汁”这八个字传进耳朵里的时候,司君墨觉得一直放空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扭头看过去,陈歌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望着空荡荡的店里,脚尖在光滑的木地板上轻轻摩擦,司君墨沉默了好一会儿。
回到后厨,鲜榨的柳橙汁还剩下了一点儿在玻璃罐里。司君墨把它倒进瓷杯里,不多不少,刚好一杯,他端起来抿了一口,甜度刚刚好,其实做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计划着多加一点糖,可能是习惯了吧。
又喝了一口,他咧嘴笑了一下:
“那句话当然说的是你,但是我嘛,可能也是个笨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