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铺洒在天花板上,像是一条波光粼粼的河。
就这样,卿思入神地想象着那条流淌在未曾去过的国度的未曾谋面的河流。
接着,她爬出被窝,在床边齐羽送来的小包里找出一本笔记本,这只是一本连题名都没有的普通校园笔记本。
但是,它却是她的宝贝之一。
卿思有个非常奇怪的习惯,即阅读或是看完电视、电影之后,会将一些无关紧要的细碎知识记录下来,写在笔记本上。
比如说,面前的这本里就记满了奇怪且无用的知识,像是鼹鼠一天之内吃下和自己体重同等质量的食物就会被撑死,百年之内世界上大约会有七千种语言因为无人继承而逐渐消失。巴黎最古老的桥梁是一座名叫“新桥”的桥,等等。
这样的笔记记了好几年,已经记了整整三本。
她不知道记录这些有什么意义,因为里面大多数都是这种看起来完全无用的知识,说实话,知道鼹鼠吃多少会被撑死和巴黎最高老桥的名字是什么对升学和生活都毫无帮助,但她就是把这些记录下来了。
稍微迟疑了一会儿,她又伸手在包里摸索了一阵,找出一支笔,在笔记本的扉页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话:“如此这般,世界是紧密相连的。”
然后就望着扉页出神起来,因为太过专注,以至于房门被推开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
是顾渊和冯子秋,他们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顾渊的手里拿着碘酒,而冯子秋的手里则拿着一个灰色的冰袋,他们只是简单地对她打了个无声的招呼,就继续说起了自己的事。
“你觉得那是个意外吗?”
“我不知道,至少看起来是。”
“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一点小事。”
“你们都受伤了?!”
“放心,刚刚子秋跑步的时候我们不小心碰了一下,只是皮外伤,简单处理一下就好。”
顾渊没有提及自己心中的疑虑,一言半语都没有,他非常清楚卿思此时此刻的心情,但是不想让她多担心。
不是想要有所隐瞒,而是没有必要。
用碘酒给伤口消完毒之后,顾渊在洗手间简单洗了个脸,然后换上了刚顺路从教室带出来的学校校服,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肩头的擦伤。此时,洗手间里空无一人,但最内侧位置的那扇门后面忽然传来了冲水的声音。顾渊抬头看着镜子,利用光的反射将注意力汇集到了那扇被缓缓推开的门上。
最先抓住他注意力的,就是那双颜色不一样的鞋。
仿佛心跳在那一瞬漏掉了一拍,顾渊的呼吸不由地停顿了一下,随着视线的迅速上移,那双鞋的主人的脸逐渐清晰,那是一张看起来略显文弱的脸,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别的特质,可以说是丢进人群里就会消失的类型。
但顾渊却清晰明了地感受到了他的那份不协调感。
乍一看他似乎与周围的气氛十分合拍,但同时又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在他与周围的世界之间,好像隔着一层比玻璃稍薄的透明壁障。
因此在顾渊的眼里,他是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生物。
杨浩。
虽然很久没有见过了,但顾渊还是迅速在脑海里搜索出了与这张脸相对应的名字。
他想起了江璐说的话,那个指控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这双颜色不同的独特运动鞋吧。
顾渊通过镜子盯着杨浩,他忽然对这个男生很感兴趣,但也仅仅是感兴趣而已。
如果可以的话,顾渊想站在他身前把他拦下来多说几句话试探一下,然而此时此刻的他却想不到任何话题,一切都还只是猜测,没有任何的证据,至于说颜色不一的球鞋,那根本算不上是什么证据。
于是杨浩就这么施施然地离开了。
“你们两个也太不小心了。”
回到校医院休息室的时候,卿思坐在病床上埋怨道。
“该怎么说呢,这纯属意外吧……”
顾渊笑了笑,他好像只能这么回答。
“他应该是在比赛吧,你们怎么会撞在一起?”卿思紧接着问道。
“嗯……这个……”
顾渊在病床边坐下,两手交叉置于胸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的冯子秋,然而后者也是一脸迷茫。
卿思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掀开了被子,并且侧过身子垂下双腿,与顾渊并排坐在了一起。
“是不是因为拍照所以才……”
她低头说道。
顾渊不由地愣了一下,虽然说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卿思之所以和他并排而坐,是因为这样背对着,可以不让子秋她听到尚未证实的猜测,可是,卿思那双超乎想象的修长的腿却在一定时间内给他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
只穿了一条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