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真的是那棵祈愿树吗?榕树伯伯?”
“没人知道。”司君墨耸了下肩膀,摊开手,“在那天以后,我们花了很多时间找有关那棵大树的资料,但没什么实际收获。只知道它在学校创立之前就已经存在了,不过也很正常,都好几百年了。学校里关于它的记录很有限,但如果把范围扩大到民间传说,那各种各样的说法就都来了。”
“民间传说?”
“嗯,以前封建迷信盛行的时候,人们总是会把一些无法解释的现象和这种古树关联在一起,比如说树底下盘踞着千年蛇怪啊,或者说什么树底下的根连接着冥河之类的,这样的说法很多而且千奇百怪,且不说几乎都是无稽之谈,就算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混杂在里面,那也根本分辨不出来。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本想在期末考完之后继续查查看的,但后来……”
“抱歉……提起了你们伤心的事……”
“没关系,是我主动说的,而且,我也一直想不明白。”司君墨看着顾渊的眼睛,“虽然前面的过程一直磕磕绊绊,但其实到最后我还是用了一点非常规的手段说服了我父亲,把那棵大树一起搬走。”
什么?……
“所以……叶秋玲也知道树会一起被搬走吗?”
“当然。”司君墨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在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家,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棵树对秋玲来说很重要,当天晚上我们还聚在一起吃了夜宵来庆祝这件事。”
“那她为什么……”本以为叶秋玲自杀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想要保住那棵大榕树,没想到在她自杀前就已经知道树保住了,顾渊愣住了,司君墨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两人蠢蠢地对望。
再怎么说也是前别,司君墨还是先开了口。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事实上,如果秋玲想那么做,那么理由最充分的时间点应该是在期中考试之后,也就是十一月底的那段时间。因为那时候她和家里人的矛盾已经到了难以调和的地步,而且大树的问题也还没能解决,她的手伤也还没有痊愈,考试的结果也不理想。可偏偏……反而是在一切都看到曙光了以后才……”
“在所有的问题都将要得到解决的时候……”顾渊眉头微蹙,轻咬着唇,他同样无法理解这点,一个人最终选择自我了结,那一定是深陷无法逃脱的绝望之中,就像司君墨所说的那样,从现有的认知来判断,叶秋玲的做法是不合逻辑的,她没有在最困难的时候被击垮,反而是在看到希望之后选择了离开。“不合理啊……”
“所以,当那件事发生以后,我和陈歌的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诗雨则是直接懵了。只有雪茹相对还算冷静,但到了现场也绷不住大哭了起来。”
“你们觉得,她真的是自己……毕竟,没有理由啊……”
“百分之百的自杀,没有任何疑点。”司君墨揉揉眼睛,“生活往往是不遵守逻辑的,尤其是那些走向极端的人,他们的思维本就无法用常人的逻辑去推断。这是当时管老师对我们说的话。”
“你们相信吗……”
司君墨站了起来,歪头看着顾渊,抿了抿嘴,轻摇了两下头,无可奈何地笑了。
“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顾渊回答得很没有底气,因为他知道司君墨接下来会说什么。
“什么都改变不了,秋玲的离开除了让那个报道了不真实信息的记者下岗,其余的什么都没有改变,学校照搬,大树照搬,在那个肃杀的冬天过去以后,一切如常,少掉的只是毕业照上她的位置,受影响的只有我们和管老师而已。”司君墨拿起桌上的杯子,转身走向后厨,“说实话,就算你去问当时在学校里的那些学生,估计也没多少人还记得这件事了,最多只是留有一些模糊的印象。”
“怎么会这样……”顾渊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生命就是这样一种很轻很轻的东西,它的到来和离开只会影响到附近的一小部分人,对于这个世界上其他的大多数来说,并不比电视广播里听到的新闻真实多少,可能还不如手边的一杯橙汁来得实在。”一字一顿说得清楚,似有无奈包含其中,司君墨的身影消失在后厨里,挂在门口的风铃传来悦耳的叮铃,店门被推开,服务生欣悦小姐背着包走了进来,看到坐在角落的顾渊的瞬间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微笑和他打了个招呼。
店里要开业了,和司君墨的谈话也告一段落,顾渊觉得自己没有再在这里停留下去的理由了。趁着他们忙着准备的工夫,顾渊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走到街上,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感觉水一样漫过肺部,呛得他不禁咳嗽了两声。
“咳……咳咳……”
喉咙干涩,气喘吁吁。
仿佛每吸入一口气,肺都会酸得像是被用力拧着的毛巾。
……不过……
意识,好像总算是恢复了。
——只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