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这一打照面,老太太一手提着盆,一手叉腰,脸上颧骨隆起,眼睛突出,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上下打量着来人。 昭颜的表情有些微妙——嘿,是熟人! 贺臻竟从徐老师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任谁看到这母大虫,都不会有这般好心情吧。 “上学,上什么学?女娃子长大了嫁人就好,还能给老娘换回一笔彩礼钱,要不白养这些贱妮子了。”吴桂花愤愤道。 “家里活那么多,她们一个个都偷懒,说去上学了,那谁干活?” 刚才还凶残着呢,突然就转了风向。 “哎哟……我的命真苦啊!好不容易拉大了三个儿子,娶妻生子,生出那么多张嘴,真是要死了,都要吃饭啊!村里不说接济些,还想把我家大丫、二丫、三丫和大虎、二虎子拉去上学!这家里衣服谁洗,饭谁做?猪草谁去割啊!”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一哭二闹三上吊,吴桂花演绎得淋漓尽致。 贺臻最烦这种! 他能把村里恶霸癞子俩兄弟打服,他还能跟一六七十的老太太动手?丢不丢份。 两年前,周老师在世时,他也曾陪周老师来过一次吴桂花家。这老太太特能扯,软硬兼施,把文邹邹的周老师气哭了不说,最后竟逼得周老师一咬牙答应给她家干活! 后来,他才从舅舅那得知,这不是第一次了,几乎年年如此。周老师几乎承包了她家所有的家务活,倒贴上工分,才换来她家五个孩子上学的机会。 “洗衣服可以上学前洗,割猪草可以放学后割,饭可以你做。” 吴桂花还想着这新来的小姑娘脸嫩,随便糊弄两句,兴许还比不上那周清兰呢。没想到人家轻飘飘一句,就开始安排起她家的活计了,谁给她的胆子!敢给她安排活?谁不知道,她在家就是说一不二的,还想让她干活?美去吧! 吴桂花哀嚎一声,一秒入戏,“这是要累死我这个老太婆啊!我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让我干活!你这小姑娘的心怎么就这么狠的!” “你家的活,你不干,难不成还指望我给你干?” “也不是不可以。你们读书的,不都说什么……尊老爱幼么?你看看,我这头发都花白了,哪来的力气。你要是真想让我家那五个娃去读书,你得把我家的活给解决了。我家大丫都10了,二丫也9岁了,都是大姑娘了,能干不少活的,你那工分也得匀点给我才行。要不然,我家多吃亏。其实,你就是把你的工分都给我,都抵不上我家五个孩子的劳力。说到底,还是你占便宜了。” 看着那精明算计的丑恶嘴脸,偏还作出一副我为你好的模样,贺臻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忍住不去抽她。稍稍拍了下徐老师胳膊,示意她直接走就是了,爱谁谁。 没曾想,这人一点不生气,还冲他笑了笑,安抚他,“没事,我再跟她好好说说。” 贺臻心说,这还说什么?你是没瞧见这个母大虫的厉害,村里就没有不怕她的,她仗着三个儿子傍身,吵架撒泼要是称第二,都没人敢称第一。 昭颜上前几步,直到走到吴桂花跟前了才停下。 凑近,压低声音,用两人才听得到声音道:“老太太最近可有做噩梦?” 吴桂花的脸陡然间变得难看起来。 “听说地狱有十八层,第一层是拔舌地狱,凡是油嘴滑舌、挑拨离间、诽谤陷害之人,死后就会被打入拔舌地狱……我要是白无常,割你舌之前,必先卸了你的下巴,然后再拿把钝刀,慢慢割,要不,怎么能让你长记性呢。” 那声音明明温柔如水,可听在吴桂花耳朵里,犹如惊涛骇浪! 她第一反应就是那果然不是做梦!她前阵子真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险些回不来! 随即脸上吓得血色全无,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的女娃子,脚步连连后退,声音都带着颤抖:“你,你怎么知道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吴桂花已经完全站不住了,腿软得厉害,心脏砰砰得跳,那意思她就是那仙女?长相不一样,可人家是仙女啊,变个模样有什么难的! 关键是这事确实就是天知、地知、她俩知道! 不不,什么仙女!简直就是地狱里来的恶鬼! “你是小仙女?”吴桂花颤巍巍,小声问道。 “老太太还记得我呢。”昭颜莞尔一笑,“上次没逛完,我来接你回去接着逛。” 她来了,她来了,她真的来了,她要亲自来带走她! 这手抖的,盆哐得一声掉落在地上。 昭颜:额……别把人给吓死了,不好。 吴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