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给予我的反魅惑护符对于这场魅惑之梦毫无作用。归根结底,青鸟真正的长处是战斗,而非制作护符;而魅魔的长处则是魅惑,用护符对付她就是以己之短比人之长。或许这护符用来对付魅魔的普通魅惑是有用的吧,但眼下这场梦显然是魅魔做好万分准备铆足全力的绝招,反魅惑护符顷刻间便在对抗里化为了焦炭。
不过,即使是化为了焦炭的护符,也足以使我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梦境之中了。
与此同时,我也明悟了魅魔的思路。恐怕她到现在都无法理解我对什么异性感兴趣,但她应该是这么想的吧,无法理解也没关系,就算她不理解,我自己终究是理解的。因此她编织了这处梦境,其中会呈现出来“我自己想看的东西”。她要让我自己来魅惑自己,眼前这些肉体都是我记忆中的“它”。
但她终究是弄错了。
真正能够魅惑我的,反而是那连我都无法理解的东西。
在与“它”经过的五年里,我始终分不清“它”的真心,也分不清自己的真心。
眼前这些肉体表现的都仅仅是我能够分清的东西而已,尤其是当我意识到这里是梦境之后,这些肉体看上去就更是虚有其表。里面装着的根本就不是“它”,而是我这个人无可救药的人性。
我默默地闭上了双眼,重新睁眼之时,那些肉体都消失不见了。而对面则又多出了一道黑色的人影。就像是梦境里的魔人一样,他全身都是黑色的,就像是阴影从平面化为了立体。
“你又要从梦里醒来了吗?”他居然会说话,而且发出了与我相同的声音。
“如果我在这里拖拖拉拉,中间人就要趁机杀死我了吧。”我说。
他给予了否定的答案,“不会的。无论你在这场梦里过去多久,对于外界都是一瞬间。”
“你以为说这种话我会相信吗?”我问,“伱是魅魔法术的化身?”
“我就是你自己。你已经觉察到了吧,这场梦里只会出现你想要看到的东西。我之所以会出现,就是因为你自己不想要醒来。”他说,“同时,你也明白我说的话都是事实,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你不可能觉察不出来。异空间里的时间流逝取决于时间感觉,而这场梦则对于这种性质加以特化了。你或许还是会死于中间人之手,但在临死前,你要在梦里停留多久都是可以的。”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蛊惑,“你不是想要在与恶敌的战斗里死去吗?眼下的局面恰到好处。魔人李多的故事早已在这场暴雨里结束了,即使续写下去也无非是狗尾续貂,不妨永远地停留在这最后一页,享受到自己厌倦为止再合上。”
“那样的话,外面的两人也会死。”我说。
“同时,你会变得再也无法追回那只手……这才是你真实而又自私的想法吧?”他说,“追回那种东西又有什么用呢,死去的东西又不会因此而复活。即使能够复活,你也不想回到过去的自己吧。不如留在这里,既可以满足自己的所有欲望,又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你其实非常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听从青鸟的话语,为什么要从那场梦境里醒来……如果继续做个一无所知的大学生李多该有多好。你明明能在梦境里成为猎魔人,抗击那些罪无可赦的坏人和怪物,最后在鲜花和掌声中成为你梦寐以求的英雄。当你死去的一刻,你是满足的,因为你没有做过任何有愧于自己内心的事情。”他继续说,“但是现在又如何呢?身家清白的大学生李多变成了劣迹斑斑的魔人李多,还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什么罪孽深重无颜再活,什么自己没有受到洗脑全部是自愿?已经受够了,不想再折磨自己了。杀人的事情全部是被催眠被洗脑才干出来的,那些受害者也统统牙齿打碎往肚子里咽就好了,都别来找我。连安全局都无罪释放我了,那我肯定是没有错的。”
他用没有五官的面部“凝视”着我,“——这些都是你的真实想法,不是吗?”
“是的,这些都是我的真实想法。”我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接着说,“但是,如果说这些想法都是真实的,那么意识到这些想法的卑鄙、并且深以为耻的想法,就是虚假的东西吗?难道只有心里的欲望才是我自己的东西,心里的廉耻就不是我自己的东西了吗?绝非如此。既然你是我自己,你就无法否认我的这些话。”
“但是你不觉得这样活得很累吗?”他问,“与其如此纠葛,还不如留在梦里来得轻松。”
就如他所说,接受这种梦境的话一定会很轻松。但是我的人生绝对没有轻浮到要依赖这种东西。如果永远无法分清自己的纠葛,那么分不清也可以。那同样也是对于我的惩罚。
况且,如果要贪恋于这些虚有其表之物,那么我早已选择沉溺于塞壬的梦境。
而之所以没有沉溺,是因为我早已被更加巨大的梦境所虏获。那场孤独地走失在深夜的山林里,在银色月光的凝视下,与似人非人之物如痴如狂地交欢的怪诞之梦。
然而,无论是青鸟挽留我的梦境,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