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完全可以吊住她的胃口,让她先改邪归正再说。或者换个说法,你就当她是个方便的女人随意使用她,至于在她改邪归正之后你要不要真正地接纳她,则视她的表现而定。”她立刻给出了离谱的建议,“如果她是真的有那么渴望你的接纳,即使看得出来你在欺骗她,她也一定会心甘情愿地上钩。”
“那么还不如趁着现在就杀死她,免得夜长梦多。我已经没有多少余命了,而她也没有打算在我死亡以后也继续坚持那条改邪归正的道路。”我说。
“还是有办法的。就算你死亡,也可以让她继续做执法术士。只需要在她还活着的时候给她的嘴巴装上嚼子,戴上项圈和铁链就可以了。”她说,“具体地说,就是要求她签下大量对于她单方面不利的强力契约,利用契约的力量强制管理她今后的行动,强迫她只能够听从安全局的命令。只要有了这些,哪怕你真的对她表现出接纳的态度,她也无法再反过来咬杀你。”
“契约也是咬血精通的领域,像她那样的超主力级恶魔术士一旦产生了叛变的念头,再怎么强力和复杂的契约都是不安全的。其他形式的控制手段也是同理。”我在咬血的记忆里面不知道看到过多少她利用契约欺骗他者,以及他者利用契约企图反制她却惨遭失败的情景,“再者,我也不认为让咬血今后只能够听从安全局的命令、彻底成为安全局的利刃就可以算作是改邪归正了,因为安全局并不正义。”
越是了解安全局,越是能够体会到传教士曾经所讽刺的“真正的恶魔又是哪边”所蕴含的深意,而柳城安全局的体检医生过去不经意间说的“安全局才是隐秘世界头号的黑恶势力”则愈发显得不像是玩笑话。如果杀光所有普通人这一行为真的能够换来术士的治世,或许安全局就真的干得出来。
安全局里面也不是没有值得信赖的人,但是要从里面挑选出来足以监督咬血的强而有力的术士,那就只有列缺一人。
然而就像是前面说的那样,列缺不大可能会相信咬血,相信那个天生邪恶的混血恶魔。况且与我不同的是,虽然我过去身为魔人时杀戮无数,但其他人都误解我是被洗脑的受害者,而咬血则没有那种被误解的余地,倒不如说她是洗脑别人的那边。以列缺对于隐秘律法的重视,只会毫不犹豫地定其为死罪。
青鸟拿出自己的手机,向我递了过来,“这里面有小草的报告,如果你还是想要杀死咬血,就把里面的报告文件发送给老师吧;反之,你就听我的,接纳咬血。”
“另外,我要特别提醒你,小草的报告里也记录了你在咬血的幻觉法术下失去控制并且侵犯咬血的信息。”她补充,“如果老师知道了你对咬血做过那种事情,他很可能会认为海妖的魅惑仍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左右你的精神。而再过不久,律法阵营就要全面攻打曙光梦境了。老师或许会怀疑你在曙光梦境里找到海妖的手之后就会陷入失控,因此将你从行动名单里剔除。”
我接过了她的手机,然后问:“你一定要让我接纳咬血吗?”
“我并不是想要命令你,而是在向你诉说我的期望。要不要给咬血这个机会,就由你来做决定。无论你选择哪边,我最后都会接受。”她认真地说,“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听我多说几句。咬血对于如何延长自己寿命这个问题肯定有过很多研究,只要你充分地利用她,说不定她真的就可以找到帮你延长寿命的方法。而你只要一直吊着她,她就会一直对你死心塌地,‘你死亡之后她放弃正道’这种问题也会发生在更加遥远的未来,到时候再处理也不迟。”
闻言,我不由自主地沉默了。
延长自己的寿命,我怎么能够允许自己这么做呢。
她凝视着我的面孔,过了片刻才继续说:“以及,在这个过程中,或许你还可以再尝试看看,能否把天生邪恶的咬血变成真正的好人。”
“那是不可能的。混血恶魔对于这个世界除了恶意外就只有变相的恶意,这是由她的物质基础所决定的,她自己都无法将其改写。”我说,“‘一直吊着她’也只是看似美好的想法,只要她的心里还在翻滚着邪恶的冲动,她必然会在不久的将来再度作恶。”
但是,我到底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在害怕咬血真的有可能改邪归正呢?我情不自禁地问起了自己的内心。
毋庸置疑,我的说法与想法是一致的,也确实认为保险起见应该趁早消灭她,这个决策本身没有掺杂我的私心。
同时,我也确实害怕自己看到她走在正道上拯救他人的身影。哪怕我很清楚她走不了多久,我也害怕自己会忍不住稍微地宽恕她——纵使只是宽恕了她一点点,我也可能会宽恕自己一点点。
青鸟露出了叹息的表情。
“我不会对她做暧昧的表示,更加不会再深入接触她。”我说,“我只要有你就可以了。”
“你应该知道我想要听的不是这个。”她注视着我,“对我来说咬血什么的其实无所谓,我只是想要你能够好好地活下去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