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锣鼓又响了几声。
里正点起一盏走马灯,扯嗓子喊道:
“匈奴大举进犯,边境战事吃紧,朝廷紧急点兵!圣上有旨:凡军户或家中十四岁至四十五岁成年男子过三人者,必须抽一丁出来,其余人家,有自愿报国之热血男儿,也可主动报名!待战事完毕,朝廷必有嘉奖!”
“啥?”
王凤英双眼发黑,两腿发软,要不是扶着门框,差点就栽倒在地。
虽然心里已经有数,可里正一番话,秦家必须出丁,已经板上钉钉。
秦老太也脸色发白,“夭寿哟,好好地过着年,怎么就打起仗来了?”
里正身后的传旨驿臣冷面道“
“匈奴蛮子就是趁着年关突袭,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对方人数是我军三倍不止,人肥马壮!而我们边关的将士们,忍饥挨冻的守疆,还要勒紧裤腰带把粮饷省给百姓救灾!若再无应援,边关眼看就要失守!”
里正长呼一口气,“大人说得不错,国泰才能民安,边关若失守,大家都别想过好日子了!各家各户抓紧的,必须出丁的人家,今晚好好商议商议,明儿一早把名单交到我这里来,我交给大人,大人还得赶到下个村子继续收集名单,五日后,所有新兵集中上路,这几天,把行李、辎重收拾好,尽量带够一个月的干粮,给朝廷减轻负担!”
关起门,老秦家再也没了其乐融融的气氛。
王凤英像是霜打的茄子,坐在墙角就哭了起来。
“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好容易把日子过得红火起来,现在却要眼睁睁送个人去边关打仗!
送谁也不忍心啊!
秦老太比王凤英还恐慌,秦安当年就是从边关回来的时候染病,才会年纪轻轻身亡。..
边关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送命的代名词。
秦大平吧嗒吧嗒抽了几口旱烟,把烟杆子往桌上狠狠一撂,“我去!”
他今年四十三岁,年龄还在征兵范围内。
两个儿子,他是一个都舍不得报上去送死的。
秦慕修是三弟的独苗,也不忍心推出去,想来想去,只有自己上了。
王凤英啐了一口,“你都多大年纪了?除了锄头,你是会拿刀还是会拿枪?听说那匈奴人凶得都能吃人,你这老胳膊老腿的,上去就被吃了!”
秦虎见状,起身慷慨激昂道,“娘说得是,爹是一家之主,这家还得靠爹支撑,我身为长子,这种事肯定得我打头阵,我去!”
刘美玉吓得牵着秦虎的手只管哭,“妙妙才这点大,我这肚子里还有一个,你要是去了边关,我们娘儿仨可怎么活?”
秦老太抹着眼泪道,“我明儿一早跟里正和驿臣大人求情去,我家已经给朝廷送了一个好男儿了,不能可着咱家又要人呐!真要,我去!”
秦大平哭笑不得,“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去了能干嘛?”
“我、我给兵蛋子们做饭,洗衣!那匈奴蛮子真要吃人,吃我好了!我反正闻见棺材香了,吃我总比吃小伙子们强。”
秦慕修看了赵锦儿一眼,只见赵锦儿一张小脸也吓得苍白。
桌子底下的手,紧紧抓着他的,好像一松手,相公就要飞了。
叹口气,终于还是没说话。
秦鹏就在这时道,“都别吵了,我去。”
王凤英瞪着眼睛,如临大敌,“你连家都没成,去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连个后都没留下,是要疼死娘吗?”
秦鹏道,“就是因为我没成家,才该我去。大哥要照顾大嫂和孩子们;阿修也刚才和锦儿成亲,且他身体打小不好,长途跋涉的折腾都不见得经得起,更别说行军打仗了;爹就甭说了,这个年纪怎么能去从军?全家就我最合适,更何况,我一直都想从军,如今正是个机会。”
王凤英急得就打他,“胡说什么,我明儿跟你奶一起找里正求情去!”
秦鹏苦笑,“咱家必须出丁,是朝廷下来的旨意,岂是您跟奶去求情,就能免掉的?从军又不是送死,听闻阮大将军用兵如神,又最是看重部下性命,只消跟着将军不乱来,哪里那么容易就送命了?说不定儿子还能在军中立下大功,衣锦还乡呢?”
一家人吵吵了大半夜,秦老太和王凤英险些把眼泪哭干,最后不得不接受现实:
报秦鹏的名儿。
只有他去,这个家的损失最小。
且他打小身体底子好,人又机敏,在战场上活命机会大。
第二天一早,秦大平带着秦鹏去里正家报了名,每一步走得都跟两腿灌了铅似的,沉重啊!
回来时,只听堂屋里哭哭啼啼的。
原来是秦二云来了。
王凤英正拉着她哭,“二云啊,你知道我是真喜欢诗诗的,这些年巴不得给她娶回来做媳妇,但阿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