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老爷被老倌气的跳脚,将一封手书扔给了文同轩。 一有银子送到京城,这老倌就跟猎犬一样,闻着银子的味儿找过来。 一伸手,就能将他的银子腰斩一半。 不给?老倌熟练地将官帽一摘,躺在勤政殿的地上开始撒泼。 又一次从皇帝老爷的口袋里掏走了还没捂热乎的两百万两白银。 林如海虽早有耳闻,可当他亲眼看到文同轩从皇帝老爷口袋中掏走了两百万两白银后,对这位大夏财相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同时对皇帝的观感再次上了一层楼——这是一位可以欺之以方、可敬可佩的君主。 文同轩美滋滋的揣着皇帝老爷的手书,跟一同走出勤政殿的林如海说道:“如海啊,既然陛下让你来户部,那老夫今日就跟你说一下做户部堂官最重要的一点……” “不要脸!” 嗯?好好的,您老怎么还骂人啊? “老夫的意思是,做户部堂官,就不能要脸。底下的人要银子,你得拉下脸来哭穷。户部有一百万两,在你的口中,就是只有十万两。” “跟陛下要银子,还是不能要脸。陛下收入一百万两,其中的五十万两就要送去户部。不给,陛下去哪你去哪,哪怕陛下去后宫休息,你也要躺在后宫的宫门口,哭穷!” 文同轩已经干了快十年的户部尚书了,虚衔都升了好几次了,实职迟迟不动。 倒不是二圣不看重这位,实在是文老貔貅在户部,能让二圣放一百个心。 不提别的,二圣早就知道老貔貅在户部银库修建了密室。哪怕这十年国朝的银钱支出甚巨,可他仍然跟仓鼠攒粮一般,秘密存下了五百万两银子。 如此的干臣,皇帝老爷每回被气的要死,可总是会在骂完老货之后,赐下各种补品。 出宫的路上,林如海一路苦笑着听完了文同轩的“指导”。 老前辈威武,在下学废了! 自户部大门外分别后,林如海抬头看了一眼门檐上挂着的金漆红底牌匾,无奈笑了笑。 “姑娘,三爷,老爷出宫了。” 贾琮与黛玉从马车上下来,林如海远远就看到了这对小儿女,脸上的笑意更甚。 挨个搓了搓跟自己请安行礼的女儿与未来女婿,笑呵呵的说道:“天子赐恩,许了为父户部左侍郎,不用回江南去了!” …… 入夜后,荣禧堂的喧闹暂时告一段落。 孩子们都回去休息了,老太太看着坐在下首的女婿,唏嘘不已。 “当初你从翰林院外任江南,一走就是十几年。如今可算是熬出了头,可怜老婆子的敏儿却没有机会再回京城了。” 林如海微微皱了皱眉,他知道老太太对自己终究怀有埋怨之心,可说到底是他辜负了岳父母的嘱托,让妻子遭了难。 这难有妻子娘家人的掺和,同时也有自己当初的疏忽大意。 唉,这就是一笔糊涂账,算不清的那种。 他起身跪下,郑重的说道:“岳母大人,小婿已经向宫中请旨,为夫人请封诰命。小婿的正室夫人,永远只会有敏儿一人。” 老太太的手重重在桌上一拍:“你这是作甚?我又不是逼迫让你不能再娶继室,难道要让墨哥儿一辈子顶着个庶子的名头?” 林如海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实际上小婿之前就想过此事,打算将墨哥儿记在敏儿名下……” “胡闹!” 老太太愤然起身:“你如今已是六部堂官,将来应酬的事数不胜数。若家中连个正经太太都没有,如何与人来往?” “这……” 林如海是个直男,根本没有想过内宅之事。被老太太这么一提醒才想到这一茬,一下子头疼起来。 若在外任还好,宦游之人,多有不带家室之例。 可如今回京任职,总少不了内宅交往。 老太太见女婿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好气又好笑。 儿子也好,女婿也罢,就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行了,这事不急在一时,你舟车劳顿,先去好好休息,明日再细说。” …… 大年三十,荣国府欢声笑语不断。 林如海回京前就来了书信,故而老太太让人将开有侧门的梨香院收拾了出来。 墨哥儿已经一岁多了,不但能喊出爹爹、妈妈、哥哥、姐姐,还能歪歪扭扭的走上几步。 林如海抱着口水娃,乐的脸上的皱纹都去了几分。 他昨夜与锦瑟说了大半夜的话,对老太太的感激之情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