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内,勃艮第人已经想通了。
绝大部分士兵早已丧失战斗意志,那些为数不多意志坚定者,在明晰了贵族们的态度后,也纷纷泄了气。听说大人物们不仅仅想与罗斯人讲和,甚至打算趁此机会与对方结盟。
早知如此何必打动兵戈呢?数千人岂不是白白送了命?
也好,这样应该不会再有人被莫名其妙被杀。
罗斯人传来的态度非常明确,所谓勃艮第之所以被卷入战争,都是那个普罗旺斯国王丕平二世的挑拨。如今丕平已死,勃艮第不再被那些法兰克大贵族摆布,诸多小贵族们一直期待着一位出身勃艮第的新贵成为王,可能时机已经成熟了。
不过贵族间谋划的事情与普通士兵有多少关系呢?
有关丕平被杀的消息,几乎一瞬间传遍了勃艮第那狭长的营地。
营地必须依傍着马斯河建立,那些处于最南端扎营的士兵在,在获悉此事之后就完全不再考虑未来的某些可能。
这部分士兵几乎都来自阿尔勒伯国,他们深知当地名义上的最大贵族就是普罗旺斯王。
连国王都死了,战争岂不是马上要输?现在不逃更待何时?
阿尔勒伯国军队的崩溃已经是伯爵居林无法组织的了,他现在也实在没有手段控制局面。手下的重骑兵也无心再战,逼迫他们向着逃亡的士兵下手,重骑兵们也没心思下黑手。
溃兵带着武器私自占领了运粮马车和驴车,与
看管粮食的人员爆发小规模冲突后,就开始大规模私分粮食。
丕平是上午死的,伯国军队的崩溃是下午发生的。
原本一万人的军队,几天时间内伤亡与逃亡就占据半数,居林的手下仅存不足四千人,尤其这日下午发生的逃亡浪潮,直接戳中他的脊梁骨。
自己军队的萎缩肉眼可见,居林心想着这群家伙再怎么逃也是带着粮食逃回老家,终归自己还需要农民解甲归田继续种麦子。他们逃得飞快,往好处想,自己也算是及时止损了。
居林也仅能如此自我安慰,他与康拉德、威尔芬商议完毕,尤其是未来的勃艮第王国境内的诸多封地如何划分权属,自己就划分方案已经很满意了,仅就阿尔勒伯国而言,继续战争已经不切实际,抓住见好就收借坡下驴的机会赶紧撤退最好。
居林身为勃艮第南方的大伯爵,他需要颜面上挂得住,急需一个体面退场的机会。
他默许自己人逃之夭夭,以消极的态度向康拉德表明自己对继续战争的失望。
不过,康拉德的兵马还不能随意逃亡。
欧塞尔伯国吞并周边的小伯国,当年被查理曼故意打散的上勃艮第,在康拉德二十年励精图治下欧塞尔又成大势力。他仍有一万非常健全的兵马握在手中,倘若他是与罗斯联军在旷野上进行决战,欧塞尔方面仍有一战之力。
这一万多兵马就是康拉德父子的底气,却也是
最后的底牌。
他是不敢再无脑进攻了,一旦大军再有闪失,几年之内伯国都无力再招募合格新军,甚至于连命令普通老农拿起农具做民兵,都不会招募太多。
勃艮第大营全面戒备,在明面上,大贵族们仍有高傲的重骑兵为自己撑起颜面。
康拉德对罗斯王留里克无法全信,生怕那群家伙的家伙再使出阴谋。
清晨,亟待赴会的贵族们在大营里集结。
明明是参与一场缔结和平的会晤,众人愁眉苦脸,不知道罗斯人会提出哪些苛刻条件。
亦或者,今日的事情本身就是一场阳谋。
去了可能遭遇阴谋袭击,不去恰恰给了罗斯人继续战争的借口。
虽然勃艮第这里没有“鸿门宴”的概念,他们不得不留下一个心眼。
康拉德注意到自己的儿子似乎感觉不到其中的狡诈,只见换了一身得体服装的威尔芬忙于整理他的战马,老伯爵走过来,敲打敲打儿子的肩头。
“父亲?”
“你……”康拉德仍有着千言万语,他想了想,问道:“你觉得那个留里克到底是怎样的人?是一个残忍的人吗?”
“他?我看未必。以我看来,那是个讲道理的人。”
“诺曼人还会道理?”康拉德觉得很荒诞,他摇摇头:“你说,我们这一去是否会被他们偷袭。”
“应该不会吧。因为吉尔伯特和艾伯哈特也在。再说,还有吉斯拉公主也在罗斯的阵营。”
威尔芬说得很随性,
是因为已经完全接受了很多事实,但这些事实在康拉德听来也是惊世骇俗。
“他们阵营里还有……吉斯拉?洛泰尔的吉斯拉?不是早有传闻吗?她在亚琛袭击事件中被谋害了。”
“谁知道呢?以我所知,那个女人爱上了当年的袭击者。”威尔芬耸耸肩,还不忘吐槽一句:“这就是加洛林王室。吉斯拉背叛了一些,却被更多的诺曼人拥护,她成了数千个诺曼人的首领,就好似……传说中的斯基泰女酋长。”
“那些都是传说。哼,不过……既然那是查理曼的的后裔,能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情也不为过。”
因为当勃艮第大军派出一群骑马海盗进抵凡尔登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