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又是何苦?”
大祭酒没想到景润帝会自杀,欲阻止,已然来不及了。
或者也可能是,他的心里,根本就未打算阻止。
“咳咳……原来先生也如此虚伪啊!”
景润帝咳嗽了两声,讥讽道:“先生怕是,也希望我死吧。”
大祭酒没有说话,没有说,便是默认了。
“不劳先生动手,朕自己来。”
景润帝的生机愈来愈微弱,声音愈来愈低沉,可是他的脸上,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只是有些事,先生怕是要失望了。”
大祭酒皱眉,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生出一阵不安:“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朕纵然是死了,这帝位,也轮不到其他人来坐。”
景润帝诡异地笑着:“这个位置,是朕的,朕不给,谁都别想夺走,天不行,地不行,便是先生你,也不可以。”
大祭酒忽然注意到,在景润帝生机流失的同时,他身上的阴气却愈来愈浓重。
不仅如此,从景润帝身上流淌而下的鲜血,并未顺着玉石流淌得到处都是,而是悉数渗入地面,那些汉白玉石之上,竟是未留下丝毫痕迹,颇为诡异。
大祭酒不敢怠慢,一脚踏出,劲力如潮,地面似沙,霎时土崩瓦解、龟裂塌陷。
在地面碎裂、塌陷之时,一柄长剑,出现在大祭酒眼前。
那剑,人首为尾,白骨为柄,龙口为颚,剑身昏黄,一条九首阴龙盘踞化为剑锋,阴邪而不失华贵,精致而不失威严。
此刻,那柄剑剑尾处的人首,张着嘴巴,景润帝身上流淌而下的鲜血,皆悉数流入人首的口中。
更诡异的是,随着吸食景润帝的鲜血,人首本来焦枯的血肉变得丰盈,眼中泛起幽光,剑身上交盘的阴龙,亦如活了过来,缓缓蠕动,鳞甲开阖,露出密密麻麻的暗黄竖瞳,更有阴邪污秽、凛然威严、如魔如神的气息逸散而出。
“黄泉天子剑?!”
看着那柄长剑,大祭酒双目圆睁,脱口而出。
“先生果然博学多才,正是黄泉天子剑!”景润帝如是说道。
此时的景润帝已然奄奄一息,生机几无,周身的阴气已然浓郁到一个可怕的地步。
在看到那柄长剑,也就是黄泉天子剑的一瞬,大祭酒心中的不安已然攀升至极致。
于是,大祭酒毫不犹疑,一把抓向插在地上的黄泉天子剑。
然则,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黄泉天子剑时,剑身上的阴龙九首齐吟,身上的竖瞳睁开,浊秽暗黄的光芒、泪珠流淌,汇聚成河,一股难以想象的至阴至邪之力交织着凶戾暴虐的污秽之气,沛然如倾。
那九首阴龙,并非寻常诡怪,乃是传说中身化黄泉、至阴至邪、至污至秽的诡怪。
相传上古时期,有青铜若木秉幽冥而生,有太山府君载幽冥而出,辟幽府酆都,乃为生灵死后魂归栖居、投胎转世之所。
然则,酆都初辟,亦有诡怪承载邪恶死寂、污浊晦暗而生,所过之处黄泉滚滚,所经之处污浊晦暗,噬魂啖鬼,祸乱酆都,曰之黄泉阴龙。
太山府君钦点阴天子,统领千万酆都鬼众,与之大战,斩杀黄泉阴龙,黄泉阴龙死后,躯体腐朽,化为黄泉阴河,其魂则被太山府君以莫大伟力炼制成黄泉天子剑,赐予阴天子,掌管酆都。
因黄泉天子剑乃是以黄泉阴龙魂魄炼制、黄泉之河淬炼而成,故拥有莫大的伟力。
于是,一如江海触礁岩,泛起洪波万顷。
“轰隆”
大祭酒一退百步,更有气浪裹挟着阴邪暴虐之力四散,所过之处,一切都被侵彻污染,一切都死寂凋零。
甚至于有些人只是看到、感觉到那股气息,就肉身腐朽、意识扭曲,沦为狰狞恶鬼。
由于景润帝“自杀”,五龙衔日玄禁无人维系,业已停止运转,滚滚气浪毫无阻碍,穿过皇宫内院,朝着帝京扩散开去。
若是任由气浪扩散开去,毫无疑问,整个帝京可能都会沦为废墟,数十万百姓可能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大祭酒自然不会坐视此事发生,双手下按,如固河山,皇宫四周有群山拔地而起,有江河穿流而行。
滚滚气浪迎面撞上群山江河,倒卷而回,掀起更为猛烈的狂风,肆虐天地,却未逸散出分毫。
随即,大祭酒不敢耽搁,屈指如尺,横尺于身,便是山河浩浩,日月经行,永镇天地。
黄泉天子剑是上古阴天子掌管酆都鬼众的象征与信物,不过随着上古酆都破灭,阴天子寂灭,黄泉天子剑亦不知所踪。
虽不知景润帝是如何得到黄泉天子剑的,但毫无疑问,景润帝在试图唤醒、复苏黄泉天子剑。
黄泉天子剑乃上古神器,论及神秘与可怕,与昊天镜、轩辕剑、地皇钟等不相上下。
所以,如果黄泉天子剑复苏,怕是很麻烦。
当然,麻烦归麻烦,大祭酒倒是不怕,再厉害的诡器,它也只是器物,他都可以对付,顶多就是多费一点儿力气。
可是他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景润帝的目的,可能不仅仅只是为了复苏黄泉天子剑,他肯定有着更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