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可歌可泣,江湖儿女。 江湖演义里的兄弟义气,志异小说中的能人异士,最后的结局免不了俗套而又美好。 崔英就是被这些堪称烂俗故事荼毒的厉害,以为江湖中是这样也该是这样的,打小就心向往之。 某年某月闯荡江湖时,能碰到大碗吃肉大碗喝酒的好兄弟,能有倾城倾国姿容的伴侣跟随左右,随处可遇志同道合的仙师道友。 江湖很大,愿景很广。 可惜事与愿违,无德无行是为坏,这些人行事作风超出常人所及,被唾弃是应该的,不怪乎被毁了一部分江湖憧憬的崔英出手狠辣。 崔妞看过的书,陈景当然也看过,甚至更多,但看书目的只是闲暇之时的一时之选,不像崔英孩子气似的看完遐想神往。 今天闹出这么一出,陈景觉得不算差,毁人幻想总好过杀人诛心,崔妞豪放的性情是该收一下,不然越晚吃亏,栽的跟头越大。 “狗日的最好别再爬起来。”崔英骂完还啐出一口唾沫出去。 陈景借着河水洗了把手,扭头道:“心里好受些了?” 崔英唉声叹气道:“真他娘的,这算什么事儿啊?还以为好不容易出来个抱打不平的江湖大侠,原来是个惯用狗皮膏药的恶匪。” 陈景轻轻一笑,不去揭她伤疤,“你以往看的那些书,多是讲侠义心肠,热血男儿,刻意讨好买书人的嫌疑太过显眼,当不得真。 人心复杂远不是寥寥几本杂书能道尽的,世事洞明和人情练达更多时候是活出来,不是看书得来的。” 崔英拿手在水里涮涮,随意甩两下手,心意难平道:“刚那会儿,我心里都开始打算盘,该怎么和那家伙酒杯交错,称兄道弟,真是眨眼就翻脸。 打从家里出来,一路上就没碰见几个好人,如今来看,昨日明里给咱俩指路,暗里下蒙汗药的黑店也不是那么坏。” 陈景拍拂一下她的肩膀,“都不是好人,这没什么好争论的,以后行走江湖,我们俩多加小心就是了。” 面有愁容的崔英,来的快,去的也快,如雨过天晴,还是略带公鸭嗓的她,深夜旁若无人的和陈景大声讨论,她那一腿是如何的英姿飒爽,即便还有其他人来找麻烦,看到她最后的神勇,必定无人敢犯。 被她那一脚牵连,而祸及鱼池的舫船,两人都没去慰问赔偿的意思。 从打斗开始到走去客栈,一刻钟少不了的,岸上紧邻大道而建的府衙无一人来巡查,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应该是对此类事司空见惯,若真的打的畅快淋漓,眼花缭乱,说不定还能给恩客当作下酒菜,多卖些酒水钱也是极好的,退一万步讲,不能搅了自家生意,随你们打生打死。 从交手到结束,大概率是没人敢来讨要补偿,两人也不会自降身份,在这种烟花之地施舍半真半假的嘘寒问暖。 陈景乐得其见,各安其所,各安其分。 想通这些,便有恃无恐,反正耽搁几天就要离开,离开之前,就算本地府衙无非是动用私刑的缘由找麻烦,顶多罚钱了事,虽说闹出人命,可说到底,水匪就是水匪,让府衙找由头提价都难,熟稔的打五十大板是惯用手段。 侠以武犯禁的江湖,让国朝极为头疼,处处拿捏分寸的官府,也是心头隐疾。 “两位兄台,请留步。”一道声音拦下了男女两人。 咋滴,还真有不长眼的胆敢来要钱?还是说刚才踢飞的“好汉”所言不虚,今儿晚上要不得安宁? 陈景和崔英驻足看去,从精致画舫变成漏风破船走出三个男人,为首男人手足带着欢快,快走代跑着来到没几步路就能登岸的男女面前。 随着那人越走越近,崔英眉毛越抬越高。 那人也看出她面容不善,识趣的站在三步之外,压下心中激荡,开口道:“方才我们三兄弟正忙着吃喝耍乐,忽有一物冲撞进来,待看清后才知道是一倒霉鬼,那副德行,肯定是被某位大侠出手所致。 这不我们仨立马出来,打算与豪杰大侠相识一番,实在不成露脸混个眼熟也成,求两位大侠赏脸给个机会,让我等设宴款待一回。” 听他说完,眉头平缓的崔英眼珠转上几圈,想不出这回是啥套路,询问的眼神看向小景。 陈景轻轻摇头,只得见招拆招了,不能确定是否和刚才那些人一伙的,总不能不分善恶只分喜好就要打杀。 后面两人看到男女两人打量目光,上前分说道:“两位不用多想,我们兄弟三人确实只是仰慕大侠风采而来,确有结识的念头,也明白大侠眼光之高,怕是看不上我们三人,若有冒犯,还请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