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无风亦无云。 几人早早启程,能多赶一些路,免得日上三竿,晒的人头心慌。 崔英脖子上架着小珠儿,双手抓着小姑娘双腿,让其坐稳,一大一小,一路玩闹。 可能真如佟道长所说,小姑娘幼年便跟着爷爷四方游走,从无定居,寻常吃饭都是糊弄,小女孩矮瘦矮瘦的,昨日目测五六岁,今天才晓得已满八岁,可见跟着爷爷遭罪不少。 小珠儿被“哥哥”发鬓顶着不舒服,崔英索性散开发丝,随便绑个马尾辫,取一块帕子系在额头,围住头顶,当作简易巾帻,好让小珠儿趴在头顶,刚好下巴垫脑壳。 陈景为了照顾佟道长腿脚,挑低矮草丛赶路,若是只有人也就罢了,佟道长毕竟有修为在身,有个瘦弱孙女在身旁,爬坡淌水照样难不住他,可道长还骑头驴子,舍不得丢掉那种,为此几人能走的顺昌路,少去许多。 爷孙俩都是恓惶模样,驴子肋条骨不用摸,只是看一眼就晓得有几根,也不知道是驮不动道人,还是赶路太久,吃草都来不及长肉。 佟道长端坐驴鞍上,与驴背起伏契合,感受不到多少颠簸,也是个屁股硬的,但凡不是遇到大坑大槛,能不沾地儿,就可劲使唤座下可怜驴子。 小珠儿不敢抓着崔英耳朵,只好双手环抱崔英额头,对驴背上的道长喊道:“爷爷。” 佟道长晒日头正晒得舒服,琢磨着要不要小憩片刻,听到孙女嗓门,扭头问去,“咋了?” 小珠儿脑袋一歪,说道:“饿了。” 佟道长顿时犯难,“昨儿个让你多吃些,不听,这下好了,咱赶路没多久,离着饭点还早着呢,你让爷爷去哪儿给你找吃的?” 小珠儿脑袋翻来覆去,小头枕大头,孩子气嚷嚷道:“小珠儿想吃冰糖葫芦。” 佟道长听后心里揪紧,忍不住发火道:“还冰糖你个葫芦,睁大眼瞧瞧,咱这是在什么地方?葫芦也就罢了,爷爷随便给你找些果子串起来,滋味差不了多少,冰糖是你我能想的?爷爷本事再大也变不出来。 行了,别耍小性子,等碰到村镇,爷爷打听打听,有的话,一定给你买来解馋。” “冰糖葫芦啊。”崔英回想片刻,勾起她肚子里馋虫,以往也没觉得有多甜,这会儿不由自主咽口唾沫。 崔英拍拍胸前小脚丫,大气道:“小珠儿,等遇到有卖冰糖葫芦的,咱给他包圆,连草垛都拿来,哥哥请客,咱敞开了吃,就吃冰糖多的,专挑甜的,太酸的不要,直接扔了,咱嚯嚯的起!” 小珠儿听后活泼伶俐起来,扶着崔英脑壳喊叫道:“有冰糖葫芦吃喽!” 佟道长看在眼里笑在脸上,口中念叨一句,“顽皮。” 陈景走在前边,瞅一眼河道走势,拐弯去了西北方,远眺东北方向,地势下沉些许,那里应该就是金戈草场边缘地了。 一路沿着河岸走来,没能看到有任何桥梁,陈景这会儿也没那个心思去找,即便是有,还能不能走人都两说。 必须过河,陈景和崔英无所谓,佟道长也能应付,就是小珠儿和驴子有些犯难。 至少对佟道长来说。 河面也就百十丈宽,水深一眼见底,陈景和崔英用不着凫水趟过河,可以一气飞掠而过,轻功水上漂嘛,江湖人士有几个不会的。 奈何佟道长就不会。 主要是道人脾气倔,非要抱着驴子过河,驴子被惊吓到拉着长音“啊呃”叫唤,中年道人拍打驴脸骂道:“叫便叫,莫乱踢腿添麻烦。” 来到水深处,一人一驴灌水无数,陈景看不下去,和崔英打个眼色,两人飞掠河面,一个拽人衣领,一个提起驴腿,把这一人一驴拉到对岸。 小珠儿蹲下身子,看爷爷出丑,咧嘴无声大笑。 佟道长肚子太饱,猛咳几声呕不出来,便放弃了,落汤鸡一般的道人瘫坐在地,仰头看去两个年轻人,有气无力道:“两位道友给个准话,当真是修行不久么?” 躺倒在地的驴子,肚皮圆咕隆咚,崔英拿捏力气,对准驴子肚皮踩上几脚,看到吐出积水,这才说道:“有必要刨根问底么?” 陈景看佟道长身心狼狈,于心不忍,干脆拿出自己一套衣服递过去,说道:“不必担心,我二人并无恶念,道长走南闯北多年,见识过不少人,世事洞明与人情练达都不缺,足够道长看清我们为人如何。” 道人自怨自艾道:“不承想在荒僻之地遇见两个天才俊杰,贫道这次有眼无珠了,先入为主的毛病得改改。” 陈景正要安慰其两句,佟道长脖子一仰,小心问道:“两位道友师从何门?如此年轻有此内功修为,贫道也好恭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