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珠落下。但现在,强大的地心引力却无情地拽扯着她的眼泪,成串儿地往下坠。 “我儿子……我儿子啊,他是一个特别懂事的小孩,回家看到我们永远是笑着的,只会跟我们说学校很好同学很好,只会跟我们说开心的事情。” “他什么都不说,是不想让我担心,所以我才不知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深深弓起背脊,挣命似地狠狠捶打自己的双腿,好像这样就能减轻心口的煎熬,好像这样恶人就能被绳之以法,死去的孩子就能回到身边。 温衍看着眼前的场景,先是心酸,现在唯有心凉。 这个世界果然处处充满不幸和痛苦。幸福是虚无缥缈的,不幸才是真实的。 无辜者受辱,作恶者逍遥。各种各样的不幸无时无刻充斥着世界的角角落落,没有人也没有神可以将这一切终结。 混乱之中,始作俑者的陶林竟然出现了。 他双手插袋,淡定又傲慢地走上前来。 面对死者家属恨不得食肉寝皮的憎恨目光,他恍若无事,走到他们身边,咧嘴笑道:“人死不能复生,请你们节哀顺变,珍重自己的身体。” 周围的学生和老师都怔住了。 稍 微了解一点陶林德行的人都知道, ⒀⒀, 更是天方夜谭。 “他的纸已经够多了。”陶林龇出两排牙齿,“你们不要再烧给他了。” 死者家属浑身一抖,看向陶林的眼神里,除了怨恨之外又烧起别的情绪—— 恐惧。 因为,能说出这种话的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而是无间地狱里爬出来的吃人恶鬼。 在死者生前遭受到的那些花样百出的欺凌方式里,有一种就是往眼睛里塞小纸片。 没有人知道。 直到他死去,法医才在做尸检的时候,从他的眼睛里取出了几十枚小纸片。 女人哭吼着冲上去要打陶林。 就在这时,一阵森凉的风吹拂而过。 火盆里爆出几粒火星子,飞溅上了遮盖尸体的白布。那白布仿佛浸透了油一般,登时熊熊燃烧起来。 家属们赶紧去灭火,白布被掀开,下面躺着的不是尸体,而是一具栩栩如生的纸人。 火势越来越烈,迅速吞噬了纸人。那纸人在灼灼火光里皱缩焦化,看上去正像是在痛苦挣扎,而火烧时噼里啪啦的声响,则刺耳得近乎惨烈哀嚎。 “别怕,别哭,妈妈这就来陪你!” 女人向前一扑,跟没了分量似的,一头栽倒进了火里。 她也燃烧了起来。 她也变成了一具纸人。 两具纸人彼此拥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烈烈轰轰的大火中化为了灰烬。 看着如此诡异又惨烈的画面,温衍汗如浆出,浑身麻痹,动也不能动。 为什么……都会变成纸人? 常哲绍死了,变成纸人。 这对母子死了,变成纸人。 是但凡死在这所学校里的都会变成纸人,还是他们本来就是纸人? 那自己呢?自己是什么? 温衍的思维急速转动着,直到生涩停滞,摇摇欲坠。他的理智仿佛也在眼前的大火里燃烧殆尽。 他僵硬地转动了一下眼珠,看见陶林笑着对自己做了个口型: 轮到你了,小黑羊。 温衍知道他在警告自己,那对母子的结局很可能也是自己的下场。自己不要以为侥幸逃过了一次两次,就能一直走运下去。 是啊,陶林是这座学校真正的主宰,不管是谁,都只是他的玩具而已。终有一天,自己的眼睛里也会被塞满纸片,手臂上也会被圆珠笔扎满小洞,直到陶林厌倦了,自己才会变成一具纸人,被丢到火里烧个一干二净。 唯一能救自己的只有标本室里的怪物了吧? 温衍低下头,吃吃地笑出声来。 原来在这世上,自己真的没有一个可依赖的人啊? 原来自己只能把那么一点少到可怜的希望,寄托在一只怪物的身上啊? 无论它是回荡在校舍上空虚无缥缈的阴影,还是一个随时 都会被风吹散的怪谈,自己都不得不相信它、接受它,相信它、接受它,相信它、接受它,相信它、接受它,相信它、接受它…… 几个校工拿着大扫把,把校门口的纸灰都扫掉了。 那些纸灰是自杀学生的残骸,也是他母亲的残骸,但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