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 身旁伺候的奴才轻声唤着,将乐正迪从久远的回忆中拉扯出来,看向这满殿堂的现实。 他叹了口气,很轻,似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王上......您今日......” 乐正迪摆摆手,道:“孤累了,且退下吧。” “王上!可——” “难道孤做什么还要请诸位的批准才能够做吗?”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惊得那贸然开口的臣子眼皮直跳。群臣散了,留下了乐正常、乐正兴运两兄弟。 乐正迪疲惫的坐起来,身旁的奴才上前扶他,却被他挥挥手制止了。他看下殿堂下站着的两人,道:“今日,你们陪我走走。” 二人无言上千,一左一右,搀扶着这位年迈的国王。 乐正常望着父亲鬓角的皱纹,心里还是软了一下,对外,他是无情却又将国家治理得妥妥当当的帝王,对内,他也不过是个年迈的、希望亲情相伴的父亲罢了。出奇的是,乐正兴运与乐正常的想法此刻是一致的,但乐正兴运的情感里多了一丝权谋。 两人扶着乐正迪来到了花园。 寒昭国,这么热的一个地方,却叫寒昭国,多可笑。但也正是因为这份炙热,花园里的花朵们姹紫嫣红,争妍斗艳,好不热闹。微风习习,吹来的却也是炙热的空气。不过在这花园的亭子里面,倒不觉得丝毫的炎热,不知道是因为日头被遮挡住了,还是侍女端着冰块扇着风气了作用。 乐正迪坐了下来,望向满园的花色。乐正常和乐正兴运也一左一右的坐了下来。乐正迪没说话,他们自然也不会贸然打破这沉默。 红装十里,新郎官穿着光鲜的婚服,笑容灿烂,就连这头顶的日头都要为他的笑容让了几分色彩。看起来,乐正迪很高兴。轿子里的,是羞答答的公主,火红的盖头下,小嘴儿抿着,眸中眼波流转,眼角眉梢挂着喜庆。 拜了天地,进了洞房,忐忑之中,新郎官被一群人簇拥着推了进来。乐正迪喝的醉醺醺的,看来是十分开心了。关上门,一切喧闹也都被关在了外面。新娘子咬紧嘴唇,盖头遮住了她的情绪,但她的手止不住的绞着自己的喜群丝带,几乎都快要绞烂了。 乐正迪带着醉意走到新娘面前,隔着盖头,新娘隐隐约约见着新郎的双脚在她面前停下,站定,一股酒气飘进盖头里,新娘有些醉了,脸颊飞上两坨红晕,烧的厉害。不知道是如愿以偿的幸福让她醉了,还是新郎身上的酒意让她醉了。 “公主......”磁性的、带着醉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柔的气息吐在耳朵边上,新娘彻底的醉了。火红的盖头被猛地限期,一张俊脸瞬间在眼前放大,两人眼神迷离,一同倒在了床上。 乐正迪成为了华国的驸马,唯一的驸马。消息也传到了寒昭国,寒昭国的国王神色内敛,无喜无悲。后来,听闻几个王子企图弑父篡位,但被镇压了,那几个企图弑父篡位的家伙,悔恨之下自戕而亡。乐正迪被迎回了寒昭国,带着他的妻子,华国的公主。乐正迪成为了寒昭国的王,有名无实的王。 他的王后,自然是公主。华国的公主,不能为妃。 公主对乐正迪是真心的,乐正迪能够感受的到。但真心之下,还有肆意发芽的嫉妒。在那个电闪雷鸣的夜里,他亲眼看见公主将沈年年推下了山崖,追着沈年年去的,是安世禾。她是华国的公主,乐正迪不能将她怎么样,但是作为丈夫,他对原本就没有感情的公主,只剩下无尽的憎恶。肉体上没有任何责罚,但所有的刑罚都作用在公主的心上、精神上。 公主疯了。 她杀了那个跟沈年年有着相似面庞的妃子,看着她喝下自己准备好的毒酒,为了保护她的孩子,乐正兴运。看着大火熊熊燃起,她癫狂的笑着,走进那熊熊烈焰中,任那火舌无情的舔舐着她的衣服、身体、头发,依旧她的笑。 想到这里,乐正迪有些悲戚的望向乐正常。 乐正常不知道,他的生母并不是刺伤了她的颖妃,而是在火焰中自焚的王后;而王后再也无法知道,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在她的熟视无睹中,一生的命运都发生了改写。 乐正常看着眼前苍老的男人,想要靠近,但却又不能靠近。他走不出过往,虽然这过往的阴霾并不来自于这位父亲,但总归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不是吗?乐正兴运望着二人,嘴角勾笑,但这笑容却是浮于表面的礼节罢了,笑容下隐藏的是一颗即将喷涌而出的野心。 乐正迪揉了揉额头,思考这些太累了。他招招手,奴才已经上前来,手里是一个沉香木雕刻了祥云野鹤的长条形盒子。乐正迪指尖在桌子上轻轻点了点,奴才已经懂了他的意思,打开了盒子,里面是花纹精致的布帛,折起来,什么都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