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安在那个小镇里,看见了很多。 他还一度觉得,血亲把他们自己的孩子送到魔兽口里,太过无情。但现在一看,这做哥哥的把弟弟送上祭台,还十八年都箍着他不许走远,就等着让他去死,也是够离谱的。 周围一片寂静无声,唯有圣乐空灵之音与长袍曳毯的轻微摩擦声,落针可闻。 “我还是没能打动你吗?”苏明安问他。 钦望其实已经做到了极致,而在他之后,苏明安也竭尽全力,将他的成果完善到了最好。 但到了第十天,辉书航却依旧要他回去,接受既定的命运。 他们根本等不及进一步的进展,就匆匆忙忙要他去死。 名满天下的大陆圣师要赴死,敬他的人不知真相,救他的人不成气候。他一身布衣站在台上,没有防御,孤立无援。 这十八年来做的一切,好像都救不了他。 圣启望了过来。 那双银亮的眼里,透着惑人的静谧。 “不,你打动我了。”他说:“你成功了,恭喜你。” 苏明安微微一愣。 他听见了细碎的声响,他再仔细听,是一阵阵羽毛的扑腾声。 “我今天,只是想恭喜你。”圣启看着他,渐渐露出了一点笑意:“恭喜你,钦望,你成年了。” 苏明安没说话。 在戴上冠冕的那一刻,他骤然感到一股身体上的撕裂感,像是有着什么要破体而出一般。 在这一刻,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大概就是辉书航所说的,成年那天会突然爆发出来的恶龙血脉。 他不抱任何期望地看了一眼存活几率。 “……” 他看着这行数字,细碎的声响越来越剧烈。 而圣启,缓缓抬起了手。 而所有人,黑压压的一片,瞬间齐刷刷地矮了一截。 “嘭嘭嘭嘭嘭嘭——” 原本站立着,前来观礼的人们,顿时如同被山岳压倒般跪倒在地,膝盖磕出鲜血,额头也被迫贴于地面,嘴唇闭紧,半点声也发不出口。 整个广场都发出膝盖磕地的声,宛若敲打在人们心上的一锤锤擂鼓。 而在同一刻,远在附近其他城市乡村的人们,也在这一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地压趴下,压根还没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频道聊天瞬间爆炸,看来这波也影响到了玩家。 苏明安看着面前齐刷刷矮了一截的人们,不知圣启这是在整什么。 一旁,辉书航也缓缓跪下,她是唯一没有被压制到的人,而是心悦诚服地跪。 圣启微笑着,看着这一言既出,万民朝拜,无一人敢向上直视的场面。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钦望。”他温和地说着。 “什么?” “你说过,要所有人都跪下,感激你。” 苏明安感觉这个最高领导人是不是在高位上坐久了,人都变得不太正常。 ……不对,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合他的意,要实现钦望的愿望? 临死前的补偿吗? “没关系。”圣启说:“我记得,你还想要孩童为你歌唱,所有的人们感激涕零,莺鸟为你飞舞……虽然我没能实现前面的,但莺鸟这部分我还是能做到的,你看。” 苏明安抬头望去。 湛蓝的光罩仍在呼吸般的发亮,一只只银亮和漆黑色的莺鸟,环绕着广场飞舞,羽毛落下,像一颗颗映照着天光的星子。 ……这便是刚才细碎声响的来源。 “你瞧着,不仅仅是眼前的广场,整个明辉,一个世界,亿亿万万活着的生灵,都向你俯首称臣。” 圣启看着他:“等到成果传了下去,传递大陆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会感激你,你的愿望,也就实现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苏明安问。 面前的人,分明是个手握重权的野心家,他不顾外界人的死活,只守着正军这边的平安,他强行征召军队,害无数家庭支离破碎,无数平民流离失所。 那个克里里镇,走投无路的小孩,那个孩子的眼神,苏明安到现在还记得。 那是夹杂着破碎情感的,被逼上绝路一般的眼神。 而这样的孩子,在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都无比寻常地存在着。 “钦望,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能出殿吗?”圣启也在问他。 苏明安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