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皇帝,天下之间最有权势的人,他还心狠手辣,是个会杀人的凶徒,你不怕死吗? 落到刘贺的手中或许会迎来一个颇为凄惨的未来,这也能无视吗? 但司马迁这个人是真的有古之令史风范,刀剑加身也不能改变他的意志,有强烈的爱憎,不畏惧权贵,是很难得的天生史家。 他昂首道:“不要说是他未来的皇帝,纵然是现在的皇帝,那又如何呢? 过错和功绩都会记在青史之上。 戾帝刘旦是当世的独夫,他祸乱天下的过程我亲眼目睹,定然要大书特书,使往后千年万年的君王都引以为戒。 但我并不会对他的功绩进行丝毫的削减,哪怕是一句话,我也会清清楚楚的写出来。 已经发生的难道还会有变化吗? 记下的文字就如同东流的大河,永远不能改变。 孟子说乡为身死而不受,我说宁身死而不改一笔,青史昭昭,千秋功过,尽在这一笔之中,这是上天赋予史家的重担,怎能因人而变! 我的人可以死,但是史书就在那里! 洛青闻言击掌而笑道:“史家著史,最怕一个怯字,这不敢落笔,那不敢尽写,与其如此,不如不做史家,去宫中做个无卵的宦官便是了。 您有这样的胆气,想必会作出一部旷古绝伦的史书了。 事不宜迟。 太史令这便随青到昭城去吧,人生苦短啊。” 司马迁的年纪确实不算是小了,这部史书的编纂甚至要数年计,毕竟每一个字都要一笔笔写下,这还是有纸的缘故,若是竹简,想要完成这么庞大的工作量,需要的时间更长。 司马迁闻言立刻说道:“明日迁便向皇帝请辞,这太史令之职便交予我的儿子吧。 史官自古以来都是父子相袭,史书的纂写同样如此,一人完不成,就由子嗣、兄弟甚至姐妹补全,这便是史官家族。 翌日。 长乐宫殿中,刘询颇为震惊的望着眼前的辞呈,他甚至有些难以相信这是太史令的辞呈。 怎么还有史官请辞的? 刘询疑惑地问道:“令史,这是何意啊?” 司马迁便昂首道:“陛下,臣要到昭城去著史,写上古之时,写三代之治,写秦朝的暴虐,写我大汉的昌盛和衰微。 臣要一直写到您的治世,和这样的功业相比较起来,太史令这样仅仅需要秉笔直书的官位就不太重要了。” 仅仅需要秉笔直书,司马迁认为简简单单的事情,却是多少史官不敢做的! 司马迁的声音回荡在殿中,刘询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写过去的历史倒是小事,但是如果他刚刚没听错的话,司马迁还要写当代史? 写自己这个正坐在皇位上的皇帝?“太史令,你要写朕?” “正是!”“你要怎么写?” “臣说了,不过是秉笔直书,有功有过,皆在其上。” 刘询笑了,佯装怒声道:“皇帝至高无上,天下人甚至要避讳皇帝的名字,你如何敢指摘君父的过错呢?” 司马迁深深躬身作揖,然后昂扬朗声道:“臣不会指摘陛下的过错,但臣手中之笔,笔下青史,乃是素王上皇所传。 只要有一颗公心,这世间无不可写之人,无不可写之事。 陛下是明君臣这样说,纵然是戾帝刘旦坐在臣的当面,臣依旧敢如此说。” 这是何等的胆量啊! 一个纯粹的文人却比无数战场厮杀的将军还有豪勇之气! 刘询收起怒容,然后哈哈大笑道:“朕无惧,青史之上,朕一定是圣王之下,第一流的君王。 朕允了。 太史令可尽去昭城,定要将我大汉之风流昌盛流传于昭昭史册。” 司马迁缓缓躬身退出宫殿,走出殿外,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直到这一刻,司马迁才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上古时代都已经过去了,纵然是洛氏所留存的资料恐怕也不会太多。 但是商周以来一千八百年定要好好纂写。 台阶之下,洛青正负手望着巍峨的宫殿,他也要离开这里了,回到昭城去。 在之前的篇章中,笔者无数次强调了夏文明是一个强烈的祖宗崇拜的文明,这种崇拜使夏文明对历史的记载异常的慎重,在世袭制度大致被消灭后,史官却以世袭的形式继续传承下去,他们专业而具有崇高的精神,务求真实而不畏惧死亡,其中最大的史官家族就是如今中国的皇族,直到如今他们依旧保持着记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