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雅云是直接开车到校门口接了叶凝的。 而长青陵园其实和京大之间的距离也并不算太远,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如今已经有了夏末的味道,进入陵园后道路两旁的银杏叶已经隐隐有了要发黄的迹象,唯有松柏还一如既往的青绿。 或许也只有这连严寒和冰雪都不惧怕的常青,才能寄托住无数哀思。 不会被压垮。 “怎么会把手碰伤的,在学校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一边走着,乔雅云一边有些责怪般的心疼,“气温还有些热,千万别弄的发炎了。” 尽管她心里也很明白,女儿会受伤绝不简单。 可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够伤的了她? 女儿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麻烦,又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对自己这个母亲敞开心扉呢? 而叶凝哪里知道母亲想了这么多,只是有些调皮的笑笑,“还说我呢,妈你不也是没有照顾好自己,黑眼圈都出来了,是不是想我爸的原因?” 其实她不用猜都知道。 父亲受伤入院这件事情没有告诉她,无非也就是怕她担心。 但乔雅云却因此不由得神情微微一滞,随后努力笑的若无其事,甚至还哼了一声,“我才不想他呢,在家老是惹我生气,还把衣服乱扔乱放,他不在家里我可不知道有多悠闲!” 在最亲最近的人面前,心事和情绪似乎总是那么难以隐藏,需要加倍的掩饰才可以。 只不过,叶凝心知肚明也就只是又笑笑,并不戳破。 她理解父母的一片心。 可岂知,母亲也一直在极力去理解她对太多危险闭口不提的心意,强按自己的担忧。 “就是这里了。” 乔雅云带着女儿拐入一条小径,仅仅几步就停住了脚步,静静看着灰白色坚硬冰冷的墓碑,轻轻叹了口气。 眼里更是充满了愧疚和痛惜。 【叶天远之墓】 然后,她蹲下身去用手轻轻拂去墓前的一些落叶,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虔诚一般。 而叶凝也上前将蒙尘的照片擦了擦,一张绝对称得上英俊的脸逐渐清晰。 果不其然。 明明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同名同姓也就罢了,可长相竟然也会如此之相似,如果有人说这就是她发父亲叶天远,饶是她自己也可能会在第一时间信以为真的。 只不过,细看还是能找出差别的。 父亲左边眉骨上有一粒极小的黑痣,但这位远叔叔并没有。 “阿远,我来看你了。” 乔雅云将带来的鲜花轻轻放下,眼神中愧意竟更加浓重,“天远他没有办法一起来,所以我带了女儿,你可没见过她呢……” 当时,因为叶家对丈夫的称呼已经是小远了。 所以即便阿远年龄上比丈夫是小两岁的,但为了好区分就称作‘阿远’,他和丈夫就仿佛一对孪生的亲兄弟。 而叶凝极为郑重地对墓碑深深鞠了一躬,“远叔叔,我是叶凝。” 她记得父亲说过,远叔叔是因为被错认成了父亲才会遭到了杀身之祸的…… “凝凝,你一定要记住。” 乔雅云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眼底隐隐有了泪意,“远叔叔是咱们一家的大恩人,以后每年的九月二十八号都要来这里看看他,哪怕是我和你爸爸不在了,也不要忘记。” 叶凝点点头,“我记得了。” “唉……” 乔雅云不禁又是一声长长地叹息,眼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 她也一直将阿远当做亲弟弟看待的。 于是直到如今,她也永远无法忘怀阿远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那刺眼的红仿佛铺天盖地,可直到没有了呼吸,阿远却依旧紧紧保护着她和丈夫的第一个孩子。 毫发无伤…… 只是,照片上的年轻男人笑容早已被定格成永远,也根本不会再感受到这世界的任何悲伤。 只留活着的人,永远被愧疚缠缚。 解脱不得。 * 天色已然完全黯淡下来。 “妈,再见。” “再见,等你放长假的时候妈妈做好吃的给你。” 乔雅云将车子停在京大西门口目送女儿一步步走入校内,目光是那么慈爱,但整个人却又悄悄松了一口气。 还好,凝凝没看出什么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