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阿春格外的心疼。 甚至她发现,贺老太太的发丝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全白了。 明明下午的时候还…… “你看见了啊。” 贺老太太自己倒是早就发现了,倒是非常坦然地抬手摸了摸便又笑了,“原先,我只以为一夜白头是个形容词罢了,直到我自己只用了一个傍晚的时间,就花白变了全白……” 可能,这就是命运给予的报应吧? “老夫人……” 阿春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便只是一个劲儿的叹息。 而贺老太太摇了摇头看着她,“我明白你的心意,阿春,这段时间以来也实在是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我会每天都按时吃药,争取早日摆脱狂躁症,不再给小霆增添更多心理上的负担,但如果我还有情绪激动的情况可能会伤害到你,千万不要逆来顺受,能走你就走,走不开你就大声呵斥我,一定不要让我再做出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情了,好吗?” 阿春含泪点了点头,“知道了,老夫人……” 贺老太太得到回应却是有些心满意足的笑了笑,“谢谢你,阿春。” 时间一直在走从来不停,而她身边的人也一直在走,从来都没有戛然而止,唯一没变的……也就只有阿春了。 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也更是早就如同亲人一样。 即便自己失去理智下砸伤了她,她也没有转身离开,自己心中真的无比感激。 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亲近的人除了小霆之外,唯一还剩的就是阿春了。 “您要是这样子说,那可就见外了,老夫人。” 阿春禁不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当年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您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我如今做什么其实也都不过是回报您而已。” 想当年,她生下女儿的第四天就被丈夫和婆婆毒打。 只因为他们想要儿子。 还未出月子,就要被迫干各种家务活,并且在寒冬腊月里被勒令用冰水洗衣服,硬生生把双手弄的全都是冻疮。 然而,光她一个人受苦也就罢了。 可怜她怀胎十月,含辛茹苦才生下来的女儿,竟然被丧天良的婆婆趁她去上厕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活生生用枕头给闷死然后丢进了井里! 回到屋里看不见女儿的她,疯了似的到处找。 而婆婆却只是轻描淡写说再生一个就好,反正女的就是赔钱货,生了男的以后娶媳妇能为家里再添丁。 她哭喊,她绝望,她想要将婆婆碎尸万段。 只是从生产后就一直没得到好好修养的年轻身体,却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一个天天好吃好喝的老身体,她被狠狠推倒在地,又打又踹,无力还击。 但就这,她也得强忍着痛去做饭! 而外出干活的丈夫中午回到家,得知发生了什么之后,竟然又将她直接抓住并且捆起了双手吊在房梁上,用皮带好一阵毒打! 那是她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吧,挨了毒打之后被赶去稻草堆里过夜的她,竟也不知道哪里突然生出的勇气和力气,趁着天黑逃了。 走了整整一夜,不敢停歇。 等白天看见一辆小货车,她就央求人家带着她进城打工,说自己身无分文不挣钱就只能饿死,对方看她满身是伤心生不忍,于是不禁将她带到了京城边儿,还帮她介绍了工作。 这一干就是五年。 五年里,从一个山里跑出来的无知农妇,再到工厂里的优秀工人,她为此付出了太多辛勤和汗水,也因此有了被选中去总公司参观的机会。 而也就是那次参观,她竟然发现总公司路边上正在捡垃圾的环卫工人,是她的丈夫! 昔日记忆侵袭,哪怕已经过去很久了,她还是没由来身体颤抖。 而她已经自己早就足够坚强,也早就忘了的。 偏偏,那个原本正低头整理垃圾的男人仿佛感应到了她的恐惧一般,猛然回头,然后一眼就认出了她。 于是还根本没来得及进总公司,场面就混乱起来。 男人的大叫、暴躁、羞辱、谩骂,同事的议论,领导的愕然与皱眉头,每个动作都仿佛一根绳索,让她梦回五年前的那个中午,被吊在房梁上摇摇晃晃的,身不由己,挣扎不得。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死。 所以,在看到有辆车驶来的时候,她就毫不犹豫冲了上去。 一了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