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你活得够久了。” 她对自己说,你看,小七,你没有猜错罢? 是裴孝廉。 是索命的罗刹。 她没有回头,只是怔怔地望着月色,“将军要动手了。” 那人冷声道,“裴某是记仇的人,若非公子不许,你怎会在裴某眼皮底下活到现在。” 小七问道,“将军的仇还没有报完吗?” 她以为辕门那一箭便该算他报完了仇。 裴孝廉冷冷地弯起唇角,“你不死,怎算报完。” 她喃喃问道,“只许将军杀我,却不许我杀将军,这是什么道理?” 裴孝廉冷笑,手中的弯刀又向她的颈间迫近几分,“你一个魏俘与裴某讲道理?裴某不需与你讲道理。” 是了,这世道便是如此。 人为刀俎,原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她浅浅笑道,“将军的刀削铁如泥,顷刻便能碎金断石,想要小七死,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那人颇有几分得意,“既知如此,怎么不逃,不喊,不求饶?” 在裴孝廉看来,一个人若是到了绝地必要痛哭流涕,必要磕头讨饶,必要骇得不成人样。 她不逃,是因为精疲力竭逃不了。 不喊,是因为兰台太大,来的人即便再快也不会快过裴孝廉的刀。 不求饶没有原因,她才不会向裴孝廉求饶。 向一个嗜血罗刹求饶是最可笑的事,他会在你可怜的求饶声中狞笑着出刀,求饶只会加快他拔刀的速度。 小七笑叹,“将军杀我,便是帮我,我还要拜谢将军。” 裴孝廉冷嗤,“不必在我面前装什么坚贞烈女,公子吃这一套,裴某不吃这一套!” 他竟还提公子。 想到茶室那人,想到那嫌恶的眸光,那刻薄的低斥,倒真不如被裴孝廉一刀砍死。 那人手腕压着锋刀,“我只需将你推下水去,无人知道会是裴某干的。你说,三更半夜的,会不会有人起疑?” 他仿佛不确定般,又来与她商议她的死法。 她平静回道,“将军宽心,不会有人起疑。” 贱命一条,一张破苇席子卷了便拖出去弃了埋了,不会有人起疑。 “是吗?” “是。” 那人似是凝神想了片刻,继而单手将她提了起来,大力压在阑干上,“那便辛苦你去阎王爷那走一遭!” 滚热的血又从她的鼻间淌了下来,她没有去擦。 和生死比起来,病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要他一松手,她顷刻间便会落入水中,不必再费那个工夫。 裴孝廉这个人惯是单刀直入从不拖泥带水,此时摁住她的那只力道极大的手顿时松了下来,小七失了衡,立刻往下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