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留阿娅在宫里养伤,她不会再来,你不必忧心。” 小七点点头,“是。” 他说了不必忧心,那她便不必忧心。 那人又道,“我近日都在营中,你若有事便差周延年寻我。” 他寻常大多在宫里主持国政,若在大营,大抵是又要起战事了罢? 小七恍然点头,“是。” “过几日扶风满月宴,王叔已送了请帖过来,你与我一同去罢?” 小七怃然。 去扶风自然好。 正大光明地去见良原君,那自然好呀。 可心里又极尽挣扎。 总觉得不去,便能回避很多问题。 譬如说,不去见良原君,也许就不必去做不得不做的事。 假使有不得不做的事,那真希望这样的事越晚越好。 她一边盼望着良原君登极燕宫,厚待魏国,一边又盼望着兰台的人...... 若兰台的人一定要死,那也不要因她而死。 就为那一句“她是我要娶的人”,也许就为这一句话。 他的目光温柔坦荡,她几乎要迸出泪来,仓皇垂下头去,“是。” 他依旧坐在车内,伸手挑开了帷幔,“小七,回家罢。” 到底哪里才是她的家呀。 魏国才是她的家呀,兰台怎么能算作“家”? 她低垂着头没有再去看他,穿过帷幔下了马车,眼里噙着的泪一遇风登时滚了下来。 兰台内亭亭如盖的木兰枝桠伸出墙来,她记得府门处的这几株,春日时节绽出的是红粉粉的颜色,硕大的一朵朵在日光中肆意招摇,也有几分料峭小桃风的模样,可在朦胧的泪光里也渐渐再看不清晰了。 周延年打马起步,那人的王青盖车銮铃作响,小七忍不住止步回眸,那人竟亦在怔然望来。 鲛纱帷幔在风中摇曳生姿,他那双凤眸星目幽深不见底,似要将她吸卷进去。 她极力地想要从他的眸中挣脱出来,将将要摆脱离去,复又被吸噬进去。好似布满藤蔓水草的深潭漩涡,将她整个人都缠绕得死死的,她便陷在这幽潭里半晌都挣脱不来。 想起才去安邑那日,在双耳青铜浴缶里曾经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梦里看见十里红妆,千人仪仗,隐约听见黄门鸣鼓,那周遭宫门嵯峨,殿高百丈,也不知是何处的宫城。 她还记得暗沉沉的宫门甬道又高又长,延绵数里,望不见尽头。 那人的车驾銮铃作响,回眸时冕冠垂珠前摇后晃,牢牢遮住了他的脸,梦里小七看不清那人模样。 只记得那人低笑一声,叫道,“魏俘。” 梦里总觉得那人熟悉,仿佛认得。而今想来,身在高位又叫她魏俘的,哪里有旁人。 那人便是许瞻呀。 他的王青盖车已经远去,缱绻的目光也已然不见了。就似他将才决然地说“不能”,马车奔驰,也只留下一溜长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