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正与左思闲聊着洛阳之事,当望见雨轻疾步赶来,裴宪便站起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眉间慢慢染上一丝忧色,说道:“数月不见,你清瘦许多,若让四叔看到,他又该心疼了。” 雨轻含笑走上前去,身子福了福,颔首道:“雨轻拜见舅舅。” “你留下一封信,就只身来左家祖宅,真是太胡闹了。” 左思嗔怪道:“都怪我平日对你管束不严,若途中你再出了事,我该如何——” “罢了,她如今平安无事,已属万幸。” 裴宪握住她的小手,俯身笑道:“我与泰冲兄已经商议了,过几日便给左太妃立衣冠冢,等事情结束后,你便随我回裴府。” 左思在旁说道:“你的爷爷甚是挂念你,往后你就住在裴府吧。” “可......可是.......” 雨轻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小手却被裴宪紧紧握住,她的眼眸湿润,裴宪把她拥入怀中,耳畔传来温和的话语:“雨轻,一切都过去了,你有爷爷,有我,裴家才是你真正的家。” 雨轻将小脸深深埋在他的怀中,喃喃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虽然母亲的身亡仍是个未解的谜团,但是眼下能有容身之地才是更为重要的,裴家的人终于还是接纳了她这个私生女。 在这个时代里,有了河东裴氏这个强有力的后盾,她往后的路或许能少些荆棘。 裴宪少而颖悟,好交轻侠,鲠亮宏达,比其父裴楷更宽容些,尤其在对待堂姐裴若澜的这件事上,他向来是支持四叔裴绰的想法,早些接雨轻回府才是正理,心内对雨轻也是有少许歉疚的。 方才见雨轻小脸瘦了一圈,他竟很是心疼,想来自左太妃亡故后,这孩子在路上定是吃了不少的苦。 所以他才忍不住抱住她,安慰她,就像慈爱的父亲呵护女儿一般,雨轻能够感受得到,偎依在他的怀中,这份温暖在此时此地显得分外珍贵。 他们在厅上又闲聊了一会,左韦对裴宪的到来有些受宠若惊,赶忙命人去准备宴席,好为裴宪和左思接风。雨轻陪着他们说了一会话,就先退下了。 后院的小花厅内,桌上的空盘子摞起老高,那少年还在拿着胡饼吃着,不时往嘴里塞着熟牛肉,吃得有滋有味。 一旁的青奴目瞪口呆,这少年的饭量真不是一般的大,已经吃了十张胡饼,喝了两大碗豆粥,连着好几盘子的熟肉,一股脑都吃进他的肚子里去了。 “他真的不觉撑得慌吗?”青奴心中暗想,摇了摇头,也许是饿了好几天的缘故吧。 这时,雨轻走进来,看到这一幕,也略感惊讶,不由得笑问:“如今你可吃饱了?” “嗯。” 那少年用筷子夹起盘里最后一块熟肉,丢进嘴里,吧唧两下,抽了一下鼻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点点头,笑道:“这可是我打娘胎里出来吃的第一次饱饭呐,平日里我都只是吃个半饱,师父嫌我饭量大,总是笑话我。” “啊?”青奴惊道,他还是头一遭碰到饭量如此大的人,但又赶紧捂住嘴,后退几步,觉得自己太过失礼了。 雨轻笑了笑,在室内踱了几步,心想他吃了这么多的东西,如果立马说裴姑的事情,说不定他会消化不良的,便转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顺风,师父给起的名。”那少年用袖口擦了一下嘴巴,扬起长着雀斑的小脸,笑容很真挚。 雨轻微微一笑,心道:说起顺丰快递,人们的印象就是快,不知眼前这个少年有没有这样快的速度呢? “裴姑让我来临淄左宅找她的,”少年说着又咕嘟咕嘟灌了一碗水下肚,打了个嗝,然后笑问:“她去哪里了?” “裴姑是何时说让你来这里找她的?”雨轻蹙眉,问道。 少年挠着脑袋想了一会,回道:“大概是几个月前吧,她刚好去汝南看望师父,说了些我听不太懂的话,反正就是让我来临淄寻她就对了。” 晋中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