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舆又伸手帮她摘下雨衣的帽子,因为这帽子比较大,可能会遮挡视线,好在现在雨变得很小,没必要再戴雨帽了,然后为她撑起油纸伞,二人并肩走进了这所宅院。 管事带他们进入前厅,令狐邕便含笑问张舆可是来这里避暑的,何时来的成皋县,张舆表现的很是恭敬,因为令狐邕和张华有些来往,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坏,张舆并未问他因何而来,只是问梁王近来可好,自梁王返回洛阳后就担任领军将军、录尚书事,公事繁忙,忧心劳累,更是要注意保养身体。 雨轻待在厅上,听着他们打太极式的聊天,索然无味,感觉自己毫无存在感,就如同空气一般,她便主动提出要去院中走一走,张舆却对令狐邕说这位裴家小郎君还尚未用午饭,许是感觉饿了,想出去找吃的了。 令狐邕呵呵一笑,忙唤来管事,命厨房的人赶快做些精致菜肴端至花厅。 雨轻颔首退了出去,负手走在游廊上,四处观赏着这园子,虽然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是还算雅致。 雨渐渐停了,她从前院转到后院,却意外的在树下发现了一个秋千,两根绳索加上踏板很是简单,并没有拴上什么彩带等装饰,只是在一边的绳索上系着个小木牌,牌子上写着“一个人荡秋千也很快乐”。 “为什么是一个人荡秋千呢?” 雨轻伸手拨动两下那个小木牌,系着的绳子断了,在它掉落的瞬间,雨轻稳稳的接住了,不满的自语道:“即便我没有去碰这个小木牌,它也快该掉下来了,待会找人再绑上去就是了。” “小郎君,这秋千都有十多年了,不结实快坏了,坐不得了。”老管事赶了过来,堆笑说道:“其实老爷早就让人把这秋千拆掉的,反正也没人会在这里荡秋千了。” “原先在这里荡秋千的人是你家的小郎君吗?” 老管事目光里闪过一丝犹豫,然后回道:“不是,只是我家老爷的友人带着妻眷在这里借住过一段日子,他的孩子喜欢在这里荡秋千。” 雨轻点点头,把那个小木牌放进自己袖中,然后继续朝厢房那边走去,当来到一间书房门前,她略停下步子,因为这书房门上也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闲人请来打扰”。 “真奇怪,别人都是闲人免进,闲人请勿打扰,他却希望别人过来打扰,也许世上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正常。” 雨轻小心翼翼的推开书房的门,没想到这木牌也啪嗒掉到地上,她不由得苦笑道:“是不是平日里根本没人推开这书房的门,怎么我一来,挂着的木牌就掉落了,难道是这间书房的主人不欢迎我进来吗?” 管事弯腰捡起那个木牌,尴尬笑道:“那小孩喜欢玩,总是到处挂一些小木牌,不打紧的,下人们知晓老爷不常来这里住,便也习惯偷懒了,这屋子也没收拾干净,小郎君还是去别处逛一逛吧,这书房里灰尘大,空气不好,也没摆什么好物件........” “我不是那么讲究的人,正好雨也停了,就打开门窗换换气吧。” 待灰尘散尽,雨轻慢慢走了进去,来到一架黄花梨嵌乌木透格门方角书柜前,此柜柜门和侧山上部用横枨隔出正方形空间,所镶嵌的透格是用乌木短料制成的,做工甚为精致。 雨轻伸手拂过上面的透格,然后吹了吹沾在手指上的一层灰,这书柜并未上锁,她轻轻打开两门,从里面随便取出一卷竹简。 雨轻今日出门只带着怜画和雷岩,怜画早就把一个小凳子放到地下,而雷岩也在仔细打量着这间书房。 那位管事看到雨轻已然坐了下来,饶有兴致的看着竹简,他便只好退了出去。 当雨轻的手指触到一行字时,却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心痛,这竹简里记录着一个小男孩最简单的日常生活,却在幼稚可爱的文字里透着孤独与寂寞。 “今天我又是一个人荡秋千,这院子里的人都不愿陪着我,甚至还躲着我,邻居家的哥哥上回爬到墙头上玩,还朝我身上丢石子,骂我是个没人要的傻瓜,早晚是要被赶走的,说了好多难听的话,我当时真想打他一顿,可是母亲说过,不可以随便跟别人打架,我只好忍了,就当听见了几声狗叫。 然后闷声跑回了书房,读书练字直到深夜,又在院中练了一会剑,最后坐在门前台阶上吃胡饼,这里的胡饼做的没有家里的好吃,那条流浪狗又跑过来了,我便把剩下的半张胡饼给它吃了。” “我昨晚梦到父亲了,他问我最近过的好吗,有没有刻苦读书、勤练武艺,还微笑着张出了双臂,我努力跑向他,可怎么也碰不到他,就连他的身影也渐渐变得模糊,我便大声告诉他,即便他不在,我也绝不会偷懒的,不管多少人对我冷眼相对,将来要面对什么,吃多少苦,都没有关系,我会加倍努力坚强的活下去,也请替我转告母亲,让她不要替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