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曲月也知道这件事。那是在她进入这个格外漫长的副本更早之前的事,在「安全区」,她曾经从「巢笼」中的重要成员鸱鸮口中得知了这件事。在鸱鸮口中,「巢笼」最后剩下的那个玩家——灰雁,是一个刚刚加入组织的女孩。在离开副本后,灰雁就彻底陷入了疯狂,无论哪种精神治疗道具、亦或是在「安全区」中被视为万金油的系统官方治疗机器「茧」对此都无计可施。 灰雁还在正常地进出副本,并且每一次都奇迹般地活下来了。每一次她离开副本后,都会在匿名论坛中发出一句「我回来了」;而在曲月进入这个副本之前,她曾经利用自己得到的道具使用私聊功能,向灰雁发送了一条私信。 在进入副本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灰雁的回复。 她称呼曲月为「先生」。 可以肯定的是,灰雁一定是在那个副本中见到了「月亮」——甚至是更上层、更靠近核心——也就是「沃土」的东西,才会导致她的精神状态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说到和「月亮」平级、甚至比「月亮」还要更上层,被称之为「先生」的,曲月也只能想到两个存在: 「大先生」,还有「小先生」。 难道灰雁见到了卡伦博士? ……换个方向想,灰雁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新人,到底是怎么加入贺川口中这个精挑细选、全部由精英组成的队伍的?不说别人,就说贺川的妹妹——一个在死亡游戏中有着治疗系技能的玩家,无论是哪个组织都会把她当成宝贝看吧;而且贺川在组织中明显也有一定地位,他的妹妹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反倒是灰雁…… ……她的技能到底是有多么特殊,才让她一进「巢笼」不久,就被安排进入了这支精英敢死队? 答案不得而知。但是,如果灰雁的技能真的特殊到了一定程度,那么依卡伦博士那个疯狂科学家一样的偏执性格,还真有可能因为对她这个样本升起兴趣而保下她,清空她的理智后送回「安全区」…… “我恨这里。”贺川缓慢地说道,每一个字都淬满了恨意,“我恨这里,我恨这里的一切。我的妹妹只有十六岁,她那么想回家,她只不过是来我的大学找我玩一下,凭什么要被拉入这个游戏,凭什么会死在这里?我找了她那么久,明明我们可以一起活下来,明明我们应该一起回家,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死在这种地方……” “嘘!”曲月的瞳孔猛地缩小,“有脚步声!” 数根精神丝线瞬间从她的指尖迸出,迅速地缠绕上了身边三人的胳膊,将他们向自己身边径直拽来。原本走路就有些踉踉跄跄的贺川被丝线猛地一拉差点跌倒,身体撞击在冰冷的墙壁上,让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但也并未再开口抱怨。 精神丝线一层又一层地将他们四个人缠绕在牢牢的茧房中,曲月像蜘蛛拖丝一样拽着茧躲到唯一一个还算隐蔽的拐角处。刚刚一路走过来她都一直开启着「聆听」,谨慎地观察着两边的墙壁——除非后期有副本特殊变动,至少以目前的状况来看,这条走廊并没有暗门、隐藏房间一类的存在。如果真的有巡逻的话,她唯一的选择就只有利用精神丝线在意识世界中特殊的效用,努力拟态周围环境的气息尝试躲避。 “咔,咔,咔。” 声音越来越近,不用「聆听」也可以清晰地听见——这一点是曲月从身边紧挨着自己的李秋生紧张地吞咽唾沫的声音中判断出来的。 “咔,咔,咔。” 那好像是金属与金属之间碰撞发出的声音。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他们的敌人数量到底有多少啊……? “咔,咔,咔。” 脚步停住了。 太阳穴不断地传来刺痛,曲月不得不尽量长且轻的呼吸,在心中不断祈祷这个技能在这种时候还不如不要起用处的好。 …… 没有声音。 曲月能清晰地听见周围每一个同伴的呼吸声。贺川的呼吸声轻不可闻;李秋生的呼吸急促而凌乱;方何知好像一直在不停地做着深呼吸,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可抑制地开始思考,如果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开口问“外面的怪物有没有走”之类的问题,她该怎么办?不过,这种问题应该不会问出来的吧。古往今来多少恐怖片的炮灰都死于这个问题,而怪物每次都只是躲在某个奇怪的角落中静静地、满怀恶意地等待着猎物,等待着猎物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后,就如同解开了某种禁令一般,大笑着张开血盆大口,用力地合紧雪白的獠牙,将猎物的头颅一口吞下。 像这种在恐怖片里出现都会被嘲笑烂俗的老套桥段,肯定不会有人去做的吧……? …… 太安静了。 这种安静甚至有些诡异。 但说实话,她并不讨厌安静。她需要安静,需要安静地思考。她需要全力以赴地去解析周围的环境,才能努力让自己精神丝线的某种振动频率——就像是电台的FM一样——而在这个过程中,她好像开始一点点理解这个空间,理解这个世界,理解它的冰冷、它的寂静,和祂所陈列在身体每一个部分中的「永恒」。 呼吸声。 她能感觉出那些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