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无忧就认出来眼前这个用满是憎恶的视线瞪着他的人是谁—— “……”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耳边是嗡嗡的响声,它们正在无限收缩,缩到如同针尖一般尖锐的嘶鸣,无忧看着那双深棕色的横瞳,理智仿佛在那一刻崩裂,那一段记忆再一次涌上心头。 杀了他。 要杀了他。 无忧拾起地上的剑,剑尖直指对方的脖子,一言不发,但金瞳之中也同样蒙上了一层恨意。 “哈哈哈……”即使被人拿剑指着脖子,杨二却丝毫没露出怯意,反而笑了出来,脸上的疤痕扭曲而又狰狞,“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吧?无忧哥哥……还有,姐姐?” 他笑得眯起了眼,余夏听着他那可以捏起来的嗓音,也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 “你是……小羊!?” 三年前,匆匆从杏花村里逃出来后就再也没见过的那只兽奴小羊,她没问无忧当初都发生了什么,无忧也没说过,便将那时的事一笔带过,可此是旧人相见,他们之间的态度却像是仇人,且这小羊脸上的疤…… “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她叫出以前的旧名,杨二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不再刻意捏起来的声线竟听着嘶哑难听。 “啧!”无忧眉头一蹙,手下略微用力,剑尖刺入了皮下,鲜血顿时争先恐后溢出,染湿了地下的土地。 杨二眉头都没皱一下,肩上依旧还插着那支箭矢,狼狈而又凌乱地被压在地上。可是却依旧努力地扬起头望向余夏,眼底的癫狂和他脸上的疤一把破碎得乱七八糟:“姐姐……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她抿了抿唇,没说话。 “当初我求你带我走……求了那么久,可是你还是把我丢在那儿了。”他笑着道,面上流满了细小血痕渗出来的红色,像是血泪,“你不是要救所有的兽人吗?为什么独独把我留在那里?我不也是兽人吗?” “你知道吗?我的脸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你们走了之后,那对夫妻拿我当泄愤工具,每天、每天打我,还拿刀子一下一下地往我身上划。不只是脸啊,我身上也全是,要看看吗?” 好痛啊,真的好痛。那时的他全身上下像是被凌迟一样血流个不停,淅淅沥沥,他们就直接把他扔了出去,说兽奴果然都是下贱玩意儿看着就晦气。 他跟那家伙都是同一个下场,被丢在了山上,凭着最后的求生意识爬到一座破庙里,神明普爱众生,却独独不爱他。他在神像前落下的那一方月光下沉沉睡去,原以为再也醒不过来,可是却没想到,他还是醒了过来,被偶然间路过的破晓军救回了一条小命。 破晓的将士们给他取了个新的名字,带他锻炼身体、习武、打猎……这大约是他,杨二的新生,他从未像这般活得如此轻松自在过,直到——他得知了朝曦苑的存在。 统领隼冀遥与他们说,他们与朝曦苑达成了合作,那里是由一名人族女子为了兽人所建立的庇护所,收留所有无家可归的兽人……她名为余夏,以后—— 说实话,在听到这个名字以后,杨二再也听不进去其他,只感觉脑袋轰得一下炸开了。 收留所有兽人……? 可是为什么……偏偏漏了他? 他那么早的时候遇见了她,如果那时候她愿意带他走的话,那他就不必遭受到那样的对待,不必经历九死一生,不必成为现在这一副恶心人的模样。他也会像那只蠢狗一样,拥有一段无比幸福和快乐的三年人生…… 心中这股抓心挠肺的窒息感从那时起就时时刻刻萦绕着他,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亦或是任何时候,都仿佛一根鱼刺死死地卡在喉咙……他没有办法释怀。 所以他向副统夕猊毛遂自荐,自断羊角和一臂以弃兵的姿态被隼冀遥重新纳入麾下并取得信任。 而这一切的目的,则是毁掉所谓的“世外桃源”,逼迫所有的兽人统一战线——灭人族,自立为王,才是他们兽族最终的归宿。 “姐姐,你费尽心思救下的小孩今天都会死在这里……你高兴吗?” 杨二依旧望着她,脸上的笑容加深,肌肉用力而疯狂的扭动着,更多的血珠从划痕中渗出,滴滴答答,很快便涂花了半张脸,可怖极了。 几乎停顿的风忽然开始吹动,将那声声癫狂的笑声卷得很远很远,树叶也在晃动,晃动得厉害,如同狂风骤雨,窸窸窣窣的从四面八方刺来,刺得余夏心中一抽一抽地闷痛。 “跑!快跑!”她捂住胸口,大喊出声,声音极干极涩,“带上孩子们往树林里跑!” 所有将士几乎立刻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立刻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