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洪灾使得这座隐世于山中的小村落成了一片废墟,下山的路被压垮冲塌,一时半会儿却没法修复回来——洪水不仅冲垮了他们的家,还带着瘟疫再次席卷而来。 余夏待在史大夫的小木屋里养伤的这短短几日里,已经见到了不少发烧高热,呼吸困难的老人和小孩被抬进来。 史晏清说这热毒具有传染性,还未感染的人接触病人时一定要随时戴好面巾……话虽如此,要干活的人哪能时时刻刻捂嘴掩鼻?感染的人越来越多,史大夫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熬药熬得整个人从内到外都腌入味儿,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是虚弱,看着他仿佛站着都要晕倒似的。 余夏实在看不下去,便也跟着一起帮忙,史晏清没说什么,只是将药方和记录了病人信息的名单交给她,让她盯着那些病人乖乖喝药。 “大妹子啊,你就是之前狗蛋他们在河边捡到的人?你没事啊?”有老人家眯着眼认出了她,端着药碗的手颤个不停,明显是在拖延喝药的时间,“俺可是听说了,你被捡回去的时候,有那么长的一支箭穿过去了!换作别人早就死了,大妹子你现在不会是鬼怪吧!?” 余夏无奈,伸出手摸了摸大娘手背:“有我这种手心热热的鬼怪吗?” “这倒也是……可是——” “我的确是中箭了,但我的身体跟寻常人不太一样,旁人的心是长在左边,但我的心长在右边……多亏了史大夫妙手回春,我才能站在这里。”余夏瞎编了一套说话应付过去,强硬地舀起一勺药汁塞到大娘嘴边,“大娘啊,快喝药吧,等会儿史大夫可得怪我了!” “哎哎哎,等等……俺自己会喝,先放那,放那!现在太烫嘴了!” 这样耍赖不想喝药的病人几乎每天都会有,这也不能怪他们,这药汁乌黑粘稠,难闻难喝,没有一定的心理准备还真喝不下去。 余夏在看过药方之后也被那上面诡异且少见的药材给吓坏了……最基础的中药材不用多说,里面居然还放了蝎尾、五灵脂、冰片、以及……乌灵? 前几味药余夏姑且都还有耳闻,可这最后这乌灵她却是闻所未闻。煎药的过程她也并未旁观,只知道,这些药都煎好端出来之后,史晏清总是会显得无比疲惫,尽管嘴上说着无碍,但怎么看都不像是无碍的样子。 听史大夫亲口承认,这枚药方的确是他针对此次热毒调配研发的药方,可解轻症,瘟疫传得最凶的那段时间,这药方可救回了许多轻症病人。只是可惜,重症和身体虚弱的老人孩子还是没能救回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史晏清脸上的微笑透着无能为力的苦涩,烛光将他的脸庞照得近乎透明的那般白,他每天都在尝试还能不能再多加改进药方救更多的人,可惜…… 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还是太少了。 “小夏,第二批药煎好了,快端出去吧。” 史晏清的声音从灶屋那边传来,与之飘来的还有药汁特有的那股臭味,他轻轻柔柔的声音夹在其中,时不时还能听到咳嗽声。 “来了!” 余夏连忙小跑过去,撩开门帘后,扑面而来的臭味更是熏得她下意识蹙起了眉,可身处在药炉旁边的史晏清已然习惯了这样的味道,注意到她的小表情后,他笑得有些抱歉。 “这味道很冲吧……小夏你也是我的病人,就算不帮忙我也完全应付得过来——” “不,我只是暂时还没有习惯而已。”余夏走了进去,在他身边蹲下来接过木勺开始分装,“其实我的伤早就好了史大夫你不是最清楚吗?” “……”史晏清笑了笑,他作为大夫哪能不知道这位少女心脏中箭,一度失去了心跳但又重新活过来,并且身上的伤口一夜之间全部愈合如初的奇迹……但他没说也没问,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谁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 “小夏真是好孩子,那就麻烦你了。”史晏清说着,突然又不受控制地咳了几声,那过于单薄的身板也跟着如风中残烛那般摇晃,眼看着就要倒下,余夏赶紧扶住:“先生!没事吧?” “咳咳……没事,都是老毛病了。”史晏清喘上了气,笑吟吟地放下遮挡的袖子,“真是抱歉,让你见笑了。咳……你快把药端出去吧,不然凉了药效可就散了。” “……好,我知道了。”余夏还是松开了他,只是却还是没有看漏那放下来的袖子上沾染的一抹红色。 余夏端着托盘走出院子,那里支起了一个小竹棚,用以安放病人们休息喝药,虽然条件有些简陋,但也好过自家正在重建,还在到处漏水的房子。 刚一出门,她就见到了那院子中多出来的一道身影,头发扎成了一条小辫子垂在脑后,落在那应该算得上健壮的脊背,露出来的脖子上缠着绷带,脸上带着病容,正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