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岐八年,北地灏州失守,百姓流离失所,瘟疫横行,文烨帝昏庸无能,无力拒之。死尸遍地,反抗军顺势攻之,中岐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短短两年,已割地三成,死伤惨重,中岐王朝大势已去。 如今乱世当道,各地平民百姓为求自保,建立起大量民间教派,其中当属妙灵医教风头最盛,据说,其教派教主四处行医救人,拥有一种能治当下热毒的灵药,在各地四处行走,拯救百姓无数,在民间拥有了许多信徒。 曾见识过妙灵医教教主的人们称其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男子,其说话风格和身姿与长生的仙人无异,被尊称妙灵仙人。 “仙术!这是仙术!” “仙人下凡来救我们了!” 无数人被灵药治愈,感激得涕泗横流,名声越传越广,无论是钧州还是被反抗军破晓占领为城的灏州都有所耳闻。 “仙人?”反抗军副统领夕猊对此嗤之以鼻作为罪魁祸首之一,他当然知道这病疾是无药可医的,“什么灵丹妙药,怕不是一群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人畜现在也只能仰仗这等骗子过活了。” 人畜,如今是兽族对人族的轻蔑称呼,反抗军越战越勇的当下,夺下人族最后的州牧——钧州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两年以来,他们这场仗打得十分顺利,假以时日,必定取下那人族皇帝的头颅以昭告天下——兽族的时代要到来了。 “不必理会他们,等拿下侨州,什么灵丹妙药也统统比不过手上的这把刀。”夕猊笑着,微眯的眼瞳里是藏不住的嗜血狠戾,“那群人畜到现在也还没明白,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能够解救他们的‘神仙’了。” “……”坐于帐中主座之上的红发男人沉吟不语,一袭靛蓝劲装,玉冠高束,衬得朱红色的马尾英姿飒爽。左目被眼带遮挡,剩下的一只眼垂眸盯着桌上的侨州布防图,神色深沉,指尖时不时在桌面上敲击着。 三个月前,他们带领着铁骑踏破了侨州的城门,除了留下来守城的士兵,并未在街道上见到多少民众——这也并不奇怪,两军已在城外交战多日,城内民众听到风声会躲藏起来也理所当然。 然而,士兵们搜遍了侨州的每一寸土地,始终找不到那些人族的藏身之处。 不过这也无伤大雅,一群毫无反抗之力的人畜而已,就算藏起来了又如何?明日,他们将带领军队一举进攻侨州市府。只要占下这座城,就相当于阻断了中岐军的兵马支援。下一步再是泸璟两州,粮饷一断,他们便再无退路。 可是,这进展太过于顺利也容易令人生疑。侨州刺史和府兵真的会毫不反抗,将整个侨州送给他们吗? “其中恐怕有诈,还是小心为上。”隼冀遥说道,手指移到地图上,指向侨州市府外围,“市府位于背面,四面皆通,分别派四支小队围堵除南门之外的所有出入口,同时,也要警戒是否藏有密道。此处道路狭窄逼仄,须多加留意是否设有埋伏……” 他顿了顿,抬眸望向站在会议桌最末端,满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狼人少将军:“无忧,我听闻你们以前来过侨州,应该很熟悉此处的地形吧?” “……”无忧抬眸,面无表情,比起两年前还尚存青涩的五官,在沙场征战了两年,他的眼角也染上了肃杀之气,这双金色的兽瞳不再纯粹,眼底翻涌着许多道不明的情绪,“啊,是啊。” 他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发出当啷清脆的一声。 “那就让无忧带着一队兵马提前潜入城内探查情况——有异议吗?” 这是备战中的一环,自然没什么人会有意见。夕猊微笑着,俨然看不出其中是喜是怒,意味深长。 “统领心思缜密,我等自然没有异议。” “……我也没有。”无忧答道,嗓音冷淡,已然一副随时可以出发的模样,“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辰时吧。” … 备战会议结束后,无忧在帐中留了一会儿,尽管一直没说话,夕猊仍旧在路过的时候瞥了他一眼。 “……” 仅仅只是几秒钟的对视,无忧依旧能从对方苍青色的眼瞳中捕捉到恶意。 一直都是如此,虽一起奋战了两年,破晓内部仍然以隼冀遥和夕猊为首分出了两大截然不同的阵营。平日看着相处和谐,但实际上已经到了争夺最后的掌权者是谁的地步。 王只能有一个,最后的胜者也只能有一个—— 待帐中将士都走光后,最后只剩下隼冀遥和无忧两人。 无忧径直走上去,顺着统领的视线望过去,他放在桌上的手攥成了拳,正望着地图上标着的红叉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