侨州城从未像现在这般安静得可怕,街道两侧的商铺民居全都大门紧闭,黑黝黝的污垢黏满了外墙,成堆的垃圾一片狼藉,在街道上东堆一摞西堆一团,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以狼人少将军为首的反抗军铁骑已踏入城内,却无一人敢出来阻拦。驻守城门的士兵不知去向,竟就放任城门敞开,任何人都得以来去自如。 可要说人族已经放弃抵抗,自割一城,可他们却又未收到降书。若说他们还想反击——如今这副萧条破落模样又实在看不出还有任何反击的能力。 不过,他们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探查情况而来的。 “小心谨慎,不要掉以轻心。有任何情况及时汇报。”最后向身后跟随而来的士兵叮嘱了一遍,无忧冷声道,“一切按照计划行事,休得擅自行动——行动吧。” “是!!” 一声令下,士兵们四散开来,纷纷朝分配好的路线进发。唯有黑发狼人还留在原地,银甲劲装,在阳光下反射出熠熠光辉,腰间佩戴一柄长剑,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一双金眸紧紧盯着前方,不知在沉思什么。 另一名还逗留在此处的将士勒马回头,干净利落的灰白短发衬得底下那张被太阳晒黑的小脸更加刚毅,一双如浓墨般的黑眸平静无波:“还不走吗?” 坐于马背之上的身躯明显要比身下的马儿瘦小许多,可那包裹在劲装之下的挺直脊背,硬挺的手臂和大腿肌肉所散发出的力量感却不输任何成年人。 “走。” 没再多做犹豫,无忧抖动缰绳,朝原定的方向驾马走去。 … 乔屛寺暂时被当做避难收容所,收留了许多因贫穷、因患病、因各种原因而只能留在侨州无法逃亡的平民百姓,在殿外支起的竹棚彻底挡住了阳光,棚下灰蒙蒙一片,连带着睡在其中的人们神情也麻木呆滞。 虔诚的信徒每日都朝着大雄宝殿中供奉的神像祈祷,繁复晦涩的经文伴着木鱼的声音每时每刻萦绕在沉闷湿冷的竹棚下。神像低阖的眼眸始终注视着底下苦苦挣扎的生灵,却被困于石身之中难以伸出援手—— “来了……来了!” “仙人来了!” 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湖面荡起了层层涟漪,当那抹青翠柔和的身影出现在寺门口时,麻木的人们眼中重新燃起了生机,纷纷围了上去。 “仙人,我今天还是头疼得厉害……” “我感觉好多了!真是多亏了仙人!” “仙人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啊……” 他们都是凡人,都想向仙人求得仙缘解惑,想要从这茫茫苦海中解脱。就像人们信仰神佛,只为从中寻求一丝慰藉……可又有谁真正能做到令世上再无痛无苦呢? 妙灵仙人始终保持着微笑,眼中倒映着围在周身的人们的脸,哪怕浑身脏污的凡人在他的衣物上留下黝黑的痕迹,却并无不耐,并不烦躁,眉梢上的慈爱和怜悯与那殿中神像是那么相像,眉目清润,气韵高洁,当真如同下凡的神仙。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他夺走,也有些许未能近身的人注意到时常跟在仙人身侧的一男一女,也跟着尊称了一句“大人”。 “他们只称先生为仙人,可这药明明是你做的才是……”笑着跟那些人打了招呼后,林武碎碎念道,颇有些忿忿不平。可他身侧的余夏却显得没什么所谓,听到他这番话后还觉得好笑。 “那照这么说的话,这药能做出来我们三个都有功劳,怎么,难道你也想被称为仙人吗?” “倒也不是那么个意思……”他摸了摸鼻子,终于爬上高高的楼梯累得他马上把背篓放下,汗湿透了额发,“我只是觉得……你会不会不高兴。” “原来在你心中我是那么爱慕虚荣的人啊……”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哈哈哈!好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余夏拿出手帕递给他擦汗,笑道,“我不太适合露面,让先生成为“仙人”反倒还是帮了我呢。” “是吗……” 林武没有继续深究,看着女子递来的手帕,又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手有些脏,能帮我擦一下吗?” 他说得自然,眼眸清澈,脸上因运动浮起的红晕还未散去,发丝黏在小麦色的脸上,散发出一股独特的清爽感。 余夏眨了眨眼睛,还是点头了:“那你低下来一点。” 青年立马俯下了身子,将湿漉漉的脑袋伸了过去,任由柔软的帕子在脸上胡乱地擦——林武不太清楚别的女子给男子擦汗是什么样的,但总计不是像这样毫无章法的,像是在摸狗一样的……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