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低眉顺眼之时,所有的戾气和冰冷都尽数消退,连同那双挺翘的狼耳也一同垂下,他跪服在身前,将最为脆弱的下颚和脖子暴露在她眼前,试图证明自己的忠诚。 那双重新翻腾起来的金眸在告诉她,他永远是她最忠心的小狗。 余夏握紧了他的手,转头望向桌后的中年男人,声音铿锵有力:“乔叔,无忧和极光……还有其他人,我和他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我相信他们不会成为敌人的……我愿意以我的性命担保——呃,不对……我愿意以我的人格和一切来担保!” “……呵呵,余姑娘,不用那么紧张。”乔慎之被她的郑重其事逗笑了,掩嘴咳了几声,眼角的皱纹因为笑意加深,“既然都拿出人格来担保了,我自然不会怀疑你们的——那么,让我讲讲迄今为止在侨州发生了什么吧。” 乔慎之娓娓道来,他说这两年间,大批官兵进驻侨州,却不是为了守护百姓,而是开始大批收缴武器和矿产,以及抓走了许多在侨州有名有望的工匠。没人知道皇城把这些工匠抓走是要做什么。乔慎之从听到消息起就带着乔晓云隐居在山中才躲过了一劫——就在不久前,乔慎之通过被带走的老友千方百计送出来的信中得知,抓走工匠是昭令长公主下的命令,而目的则是为了围绕皇城,建造一座坚不可摧,可攻可守的“钢铁壁嶂”。 “……钢铁壁嶂。”余夏念着这四个字,眉头越皱越紧,乔慎之知道她在想什么,眼底划过一丝抱歉,“是我太大意了,一年前,家中遭遇了一场盗贼入室盗窃一事,有很多古籍和图纸都被偷走了。现在想来,恐怕是一场有预谋的计划……没能保护好它们,我很抱歉。” 是长公主指使的人来盗窃图纸的?可是她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老友还在信中提及,长公主再次下令会在近日再次前来侨州抓捕,很显然——” “是为了来抓您……?” “没错。”乔慎之点点头,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那些古籍是从我家中搜到的,而那上面的内容也并非寻常人能看懂……继续待在此处已不是万全之策,所以我才决定赌一把,看看是否能吸引余姑娘前来。” “正如各位所见,乔某腿脚已经不太方便,所以才想请余姑娘助我……另寻一处安全之地转移阵地,带上屋外的百姓们一起。” “这……”余夏还在思考当中,林武先开口了,“按乔大人所说,官兵找上门来的日子或许就在这几天,那时间很紧张,我们需要尽快先将百姓从这里撤离……可是侨州还有哪些地方能容纳如此多人?” 撤离需要时间,而乔屛寺收留的难民都是些患病的老弱妇孺,因此也没办法赶很远的路。而侨州城内也已人人自危,当下购置房屋说不定会引火上身……寻找安身之处竟成为了最困难的一点。 “我有办法。”突然,沉默不语的狼人青年说道,眼睛却是一直看着余夏的。 “什么?” 他神色平静,显得镇定自若,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以前那副毛头小子的模样。 “我可以帮你们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 所谓“安全的地方”是否真的安全还需要打一个问号,无忧简单解释了一下破晓军内部的情况,五万精兵主要分为两派,一派以夕猊为首的激进党,一派以隼冀遥为首的共存党,两派平时在一起训练生活,但同时也拥有各自阵营的秘密据点……正因为如此,两派观念不合,军心不统,如同溃烂的伤口,再这样下去只会逐渐腐坏,分崩离析。 无忧跟她说,这两年间,隼冀遥在中岐各地秘密扶持了许多为两族和平而奋战的势力,建立了隐藏在村落、市井、州牧之中的据点,这些势力的领头有人族有兽族。而余夏当年所起的“朝曦”之名,则成为了在钧璟泸三大中央州城中闻名遐迩的势力之一。 “他们也都在等你回来。”他说道,眸光深远,荡荡悠悠,“你回来了朝曦就等到了它真正的主人。” 余夏表面笑而不语,实际上内心早已震荡了不下一百次——虽然她知道自己家里那些人都有各自的本领,但短短两年间就做到如此规模,她只能说一句6。 真正的主人应该是他们才对。 无忧提出要带她回去见一见统领,余夏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回头看了一眼史晏清和林武,前者只是笑着让她快去快回,而后者却沉沉地看着她,表情一直都不太明朗,什么都没说。 “我去跟他说些话。”她这么说着,便要往他那边走去,手腕却被人攥住,无忧紧抿着唇,没说话,抗拒的意思满满。 “放心,很快就回来的。” 林武见她走过来,眉头的皱纹松了些,但脸部肌肉依旧僵硬,看不出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