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家,连普通农户都不如。 普通农户,尚有自己的田地,每年有收成,也在同阶层的农户中寻求嫁娶,日子虽不会大富大贵,但也不至于衣不蔽体。 而李家,一看就是以前遭了难的,有什么难言之隐或难言之痛把自己卖身给了大户人家,堕落成没有自主身份的奴婢阶层。 一般匈奴人在边地掳了汉人,回去做奴隶;汉军掳了对方的,或在战事中俘虏了敌人,驱回汉地也是做奴做婢...... 这个阶层各色的人,没什么好日子过。 王阿渝想的是,李家已经失去银杏了,这家子还希望凭银杏改变贱籍,不如再顶上来一个,以后再寻机会吧。 这事也只能暂时这样解决。 之后王阿渝虽郁郁寡欢,但采薇的婚事也没再听到后续,刘启好像把指婚之事无限期搁置起来,栗良娣也没再催过。 采薇似乎挨了一顿打后,也不再提及了。 除了银杏从长明殿突然消失了,太子宫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窗外还是明晃晃的秋阳,芍药在秋风中慢慢凋谢。 王阿渝突然有一天想起对窦皇后的许诺,倒告知刘启说:“窦皇后很想念馆陶公主,但她老人家不好意思对太子唠叨,就让妾在您耳边多说两句。” 刘启也听进去了,签了堂邑侯国夫人来长安秋请的太子令。 太子有多大权限? 以前没权限,关东各藩国,侯国甚至是太子宫不能逾越雷池的禁区。 但现在不同了,随着刘恒病重,刘启由幕后到了半幕前,在国政大事上,还需向刘恒禀报请示,小事上,刘启已能说了算。 对于馆陶公主刘嫖回长安侍母,只要刘恒不反对,刘启就能自行其事。 两个月后,王阿渝出现早产征兆,突然腹痛剧烈,羊水破裂。 太医丞命多名医工待命在长明殿。 生产那日呈凶相,天气晦暗,很快风起云涌,云层里电闪雷鸣。 孕期刚八个月,进出的侍从们脸上难掩肃穆,婴儿素有七活八不活之说,意思是怀胎七月早产,能活下来,八月早产,反而不容易活下来。 虚弱至极的王阿渝对此也心知肚明,忍着剧痛转头看榻上,已血红一片,孩子却没出来,突然埋怨自己这几个月光顾着生病,没有好好孕育她。 已有下人火速去禀告刘启。 最近两个月刘启也很忙碌,宫里接连发生大事,父亲刘恒的病情突然加重,已在宫里待了数月的梁王刘武奉诏速回梁地守国,刘启也火速担起监国之职。 不论汉宫,还是汉以前诸国史,每位皇帝或国王病重时,往往也都是国家最易发生混乱的时刻。 为此,关中已准备了十万大兵欲发荥阳,随时准备在皇帝驾崩时,监视关东诸国动向,以保关中及长安的安全。 高祖帝刘邦驾崩,孝惠帝刘盈驾崩,吕太后驾崩,均有此行大兵的安排,防内乱与外乱几乎同重。 而此时也更需要各诸侯王都安静地守在各国,静侯长安的进一步消息。 太子监国,意义重大。 刘恒近几年偶染风寒,也偶尔需要刘启分担一些前朝事务,但一旦病愈,又如数把权力收回去。 还没有一次皇帝与太子同在长安,就下诏太子监国的。 自有“皇帝”的头衔以来,隔壁那位始皇帝嬴政,就给“皇帝”定下了规矩:天子巡游四海,示疆威,服海内。 到汉高祖刘邦,称帝七年余,多半时间不是东出巡视就是在东出巡视的路上,长安城就此丢给太子刘盈和吕后监国。 但高祖时代自有特殊性,大汉草创未稳,皇帝东出巡猎天下,多半是向关东的诸位异姓王传达震慑作用。 到刘恒称帝,刘恒自知得位不正,巡视天下的做法减少了许多,更多时间则呆在长安,即便出去巡狩,也仅在关中一带几个郡转悠,便速回长安。 所以,太子刘启虽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监国的机会并不多。 现在刘恒尚在未央宫,就下诏储君监国,说明皇帝已不能临朝。 刘启空前忙碌起来,几乎白天时刻都在代父与前朝官员处理政务,晚上会在暖阁父亲榻前守夜。 汉开国便提倡孝道,守着病重的父亲,几乎是每个皇太子必尽的责任。 在这种情况下,王阿渝先是生病,继而早产,刘启能陪她的机会并不多。 很快,长明殿大院里就飘荡着王阿渝撕心裂肺的嚎叫,但几乎所有跑来跑去的侍从们都认为刘启肯定过不来了,这俩月,他本就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