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记得,爱妻为了不连累自己投井而去的样子,更无法忘怀四个儿子血染长安之路...... 某种程度上,自己的帝位,是用妻子和四个嫡子的生命换来的。 他们是自己能交付出去的投名状。 这种人伦惨剧,给自己带来了一生不能平息的彻骨伤痛,越到晚年,越无法释怀失子的恨意。 自己在二十四岁得了帝位,正是嫡兄刘盈崩逝的年纪。 有时会想,自己不是兄终弟及,而是他的灵魂扑在自己身上,自己是替兄长接着做皇帝的。 但受了爱妻和四个爱子丧命的刺激,自来到未央宫,就一直生活在无尽悔恨中,对后宫榻帏之事再无兴致,在子嗣上也再无所出。 甚至所喜爱之人,也不再是女子。 这也许是上苍对自己的惩罚。 太子刘启,是自己与代王妃最小的儿子,出生时与窦姬的长子在同年。 初登未央时,自己与母亲商议,想瞒天过海留一个嫡子,何况窦姬之子体弱卧榻。 母亲虽痛苦,但也同意了。 也是那年初,窦姬双目失明,她不需要有眼睛看到一个不是她生的儿子常出入左右。 这是只有自己、母亲和少数几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出于对窦姬的补偿,母亲提议封她为皇后。 自己当时没想有皇后,隔壁始皇帝就没有皇后,但自己还是同意了母亲的建议。 自己救下来的儿子,一开始就是要把汉室江山交给他的,以补偿对他母亲和三个嫡兄长的亏欠。 自己死后,也没打算皈到长陵山,得位不正,无脸回去。 但把帝陵修在哪里,自己登基十年后,才想清楚,索性在渭水之南另起炉灶,离开父亲指定的皇族陵墓区,无颜面对之海干脆就不面对了。 至于儿子刘启将来要把他的陵墓建在哪里,自己不管,他可以跟随自己建在渭水之南,也可以回到长陵山,他祖父身边去。 不论自己得位正与不正,儿子得位正,能回去,自己终究还是能被原谅的吧。 自己的霸陵,其实有点像嫡兄刘盈的安陵,只主修了皇帝陵,没有辅修皇后陵。 窦姬虽贵为自己的皇后,一直没想与她合葬,自己曾问过她,她将来的陵墓是挨着母亲薄太后。 自己的陵墓里,是有代王妃和死去的四个儿子位置的,她只能离远点。 一盏汤凉却的距离,如果愿意,那就是她的位置。 自己一生壮阔,不再贪生,亦不惧死,早把生死看淡。 为了今日之传承,早已在数年前就把后事安排妥善了。 自己不会忘记是被投机的功勋大臣簇拥为帝的,所以整整十年,自己作为一国之君却过着谨慎小心的日子,直到把他们一个个熬死,即使二代三代,也不复当年勇...... 现在的汉室,基本算太平,三公九卿里再也找不出无法驾驭的强悍之臣。 这是自己精心为儿子刘启铺就的帝王之路。 为了当一个好皇帝,自己一生低调简朴,慈善为民,不征伐,不修建,不滥用民力,多年来坚持休养生息,把田赋税率维持在很低的限度内,就为积蓄民财民力,强盛国家。 也为珍爱的儿子营造一个合规合律、天命所归的继承环境。 治世二十余年,遗憾便是:北部匈奴的威胁依然强劲;关东诸藩国,恐怕会在自己崩后,对太子刘启有所不服。 关东积聚的一切相异力量,是自己一直放任没有处理的结果,但这一切都要留给儿子了。 好在刘启不是不更事的少年,他做了二十余年的储君,相信他亦有天命和所归。 自己唯一不能安下心来的是母亲薄太后。 母亲一生不易,与自己相依为命多年,最后却让风烛残年的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为大不孝,希望以后她的晚年能得到庇护。 之前曾与窦皇后温言商议过,自己命不长久,以后母亲就只能托付于她和刘启多费心了。 刘启是没问题的,但窦氏会入主东宫,东宫现在权势越来越大,想想也是失误。 外戚从来都是协助皇帝与外朝功勋大臣争权夺利的最好帮手,在功勋大臣当年诛吕时,自己的王后因受连累,让太子再无真正的母家外戚可用。 而窦氏族人,自己一直没有提拔重用,也是不想给未来的皇帝惹麻烦。 前朝若没有强势功勋大臣作威作福,外戚的存在本是多余。 此经离去,有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