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黄昏时,窦婴直接去找了刘启。 当时刘启正在夕霞中射箭,嗖一声,那枚箭羽几乎贴着窦婴的身影穿了过去,正中靶心。 窦婴也不管,径直穿过靶场,来到刘启面前,揖了礼,“陛下,太子可有错?” “无能,即为错。” “那梁王,有能,算不算合适人选?” 刘启一听气得要死,放下箭,不搭理他,多走几步,换另一个靶子,再度搭羽开弓。 窦婴再跟过去,“陛下废了太子,究竟想立谁?” “胶东王。” 窦婴强忍着没动声色,果然是他,府中蒙养的数百门客中,竟有猜测是赵王刘彭祖、江都王刘非和河间王刘德的,真是蠢才! 然后一口鲜血差点没喷出来—— 自己早就猜测是那小子! 还有那么多人不相信,幸亏自己多次提醒过栗美人,让她不要去招惹王美人。 “胶东王刘彻,非嫡非长,年仅六七岁,陛下现在竟宁愿废长子,立一个娃娃?莫不是忘记了去年冬天突然的病患之难?” 意思是,去年万一您突然意外崩了,刘荣继位,这天下还是陛下子嗣的天下;万一是胶东王继位,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娃娃皇帝,有多可怕! 有强人做乱时,谁能保住他? 等于提醒刘启,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您现在身体也没全恢复到病前呢,万一再病了临崩怎么办? 刘启听了很是不得劲,暗咳了一声,转身离去,把窦婴孤零零丢在了习射场。 看着刘启执拗的身影,窦婴满心失落和生气,自己怎么遇到这么一个刚愎自用又一意孤行的皇帝? 自己身为有功侯,因受外戚身份所累晋不了三公,只能做个有名望而无实权的太子老师,正说看到皇帝身体有恙,等着哪天太子登基,自己也能过一把丞相瘾。 而你现在突然要易太子,你、你不就是我窦婴的克星么?! 但刘启像铁了心,非废不可,很快就把“废太子”拿到朝会上令众臣子讨论。 其他人都惧于刘启的威严,默不作声,只有窦婴和周亚夫据理力争。 “敢问,陛下废太子有什么说服天下的理由?” “无错,废太子,就是动摇国本!恕臣不能答应!” 据后来馆陶公主学给王阿渝说那朝会的激烈程度,窦太傅和周丞相都要威胁辞官而去了,但刘启愣是阴着脸没后退半分。 众臣子没办法,一帮人又去找窦太后。 还想着,像先帝一朝时,若孝文皇帝一意孤行,众臣子到东宫一告状,薄太后对皇帝劝劝或发发火,皇帝也就不坚持了。 但没想到这次窦太后却不太认同众臣子的意见,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答应去劝劝圣上,把众臣子打发走后,却没动弹。 所以馆陶公主说:此事要大功告成! 王阿渝仅是谨慎地笑了笑,没到盖棺定论那一刻,说什么都为时过早。 不说周亚夫,单凭窦婴和栗美人都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放弃。 馆陶公主哈哈大笑,“若是我赢了,你要把你先前答应给阿娇的一个什么稀世宝贝拿出来,让我开开眼。” 王阿渝马上把以前刘启做太子时送给自己的一件阴刻了玄鱼的暖白玉佩拿出来,“本是送给胶东王妃的。你先替阿娇收着吧。” 馆陶公主接过来一愣,知道这是皇帝弟弟从小的贴身玉佩,不在它有多稀世,只是它有多珍贵。 也没客气,当即收下了,许诺道:“放心吧,我们期待的好事,马上就要到来了。你要信我。我那不死心的表兄魏其侯,再挣扎,螳臂也当不得车。” 御书房里,窦婴说到伤心动情处,他这个表兄就推心窝子再次质问皇帝表弟:“为什么废刘荣?他不是你所有儿子中最出色的,但起码也不是最差的吧?好歹整个前朝都支持他,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刘启看着窗外,没作声。 “太子立了,就不能废,废太子将来何去何从?都是陛下的儿子,陛下不能因为其母,就废其子啊!” 刘启显然铁了心,继续无声,只肯给他个背影。 栗美人听说后,开始还碍于颜面能稳得住,直到听说刘启拿到朝堂上令臣子讨论时,手中的茶汤盏才应声落地。 难道刘启真的铁了心,儿子的太子之位保不住了? 这时她才想起,以往与刘启闹的种种别扭累积起来,所产生的可怕后果。 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