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派条侯周亚夫去阻止匈奴?” 刘彻白了他一眼,“条侯以前做过郡守,后来又做了丞相,怎么能再去做太守呢?” 伴读们虽弄不懂其中的是非曲直,但却本能认为刘彻说得正确。 晚上,椒房殿中厅里流散着橘色的光晕,孩子们都规矩地坐在食案后,埋头进膳。 王阿渝瞧着刘启沉闷的脸,侧身给他斟上茶汤,总感觉气氛有些僵硬。 终于刘彻抬头,闷声问道:“为什么不让条侯周亚夫带兵去迎战?” 他的父亲在灯影下阴郁着脸,看了他一眼,“打仗需要调动一国之力,不仅仅是有没有钱和粮食的问题,而是所有的准备。仅一将,何堪用?” “可是匈奴是每年都准备好了么?”刘彻有点不能理解。 “你可以想象秦,每年收成好了,根据多余的粮食,就可以东出一次,打胜了就从周边国家掠来土地、粮食和人口。打不赢,就寄望于明年再来。” “我们汉为什么不能变成秦或匈奴那样,可以想什么时候出击就主动出击的国家?” 刘启饮了茶汤,低缓道:“你可以变成,但又不能变成,始皇帝的秦国只有短短十来年的时间,匈奴是没来及遇上最强的秦,秦就消亡了。我汉,如何既拥有秦强的能力,又没有秦断脆的危险,去出击匈奴?这要准备很久。” 刘彻想了想,闷着吃汤饼,然后低低一句,“我觉得周亚夫不错。” “你能使用得了他,他才不错。使用不了,就是祸害。” 寝室里,王阿渝精心地为刘启换上舒适的汉泽,把刘彻在太子宫做的沙盘地图说了一下,“儿子确实有点欣赏周亚夫。” 刘启叹口气,“你可知周亚夫是什么人?他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王阿渝怔了下,方才明白刘启的忧心。 周亚夫的父亲周勃是大汉的开国功臣之一,直到吕太后一朝,终于熬成大汉的太尉,位列三公。 后来因为吕后年事已高,而做皇帝的孙子年龄太小,怕自己崩后被这些这功臣篡权,才在最后病重时,革了周勃太尉和陈平的丞相职位,把相位和军权都交到了自己的吕氏侄子手里,希望他们能平稳地辅佐少帝成长起来。 不想她老人前脚刚崩,后脚失权的周勃和陈平就联合齐国的刘氏兄弟,发动了宫廷政变,一举诛灭了吕氏一族,从此帝权从孝惠帝刘盈子嗣一脉转移到孝文皇帝一脉中,父死子承也变成了兄终弟及。 孝惠皇帝的众多儿子由此全部被杀,绝了高帝嫡子一脉。 虽然孝文皇帝也付出了四个嫡子的代价,但最终把帝位从齐国刘氏兄弟手里抢了回来。 这其中的宫廷政变,周勃功高至首。 虽有功,但毕竟让孝惠皇帝和孝文皇帝两兄弟,一共损失了十个儿子。 所以,最终孝文皇帝也没放过他,站稳脚跟后,把他下狱。 周勃最终惶惶不可终日地死在了自己的封地上。 周亚夫作为周勃最有出息的儿子,在军事才能上胜过其父,但其顽固的性情更不追多让。 刘启很了解儿子刘彻的小脾气,将来这两人一定是犯冲的。 若周亚夫趁刘彻帝位未稳时,再来一次其父当年发动的宫廷政变,重立其他刘氏藩王为帝,不仅自己的后嗣会全部遭殃,大汉也将再次风雨飘摇。 所以,周亚夫能不能被刘彻所用...... 刘启也决定给周亚夫最后一次机会,毕竟他是平叛七国的最大功臣。 梁王在时,代他作为梁王的对手,尚可用,现在梁王已不在......把他遣至汉边境守疆? 他是做过丞相的人,再做太守对他是羞辱,到了边境反而可会成为祸害。 于是,择日,刘启在宫中设宴,特意宣来周亚夫。 周亚夫进来,还是那个倔脾气,向刘启行过礼,便站在食案前等着。 刘启一边进膳,一边随意道:“条侯入席坐吧。” 周亚夫便坐在特为他准备的食案后,却见案子上只置了饭菜,却没放竹箸。 这怎么吃?总不能上手吧。 刘启却只管吃自己的,也不理会他。 周亚夫尴尬地在案子后坐了片刻,看到对面中大夫这样的言官都津津有味地吃得欢,独没人理自己。 毕竟是做过丞相的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是这些年大汉最有名的功侯,周亚夫觉得受到了怠慢和羞辱,额上不由得青筋暴起。 转身向身侧的内侍道:“为何这案上没有置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