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的杨集既不感激、也不领情,还拼命的想卸下一切官职,追求无官一身轻的潇洒境界,然而皇帝的表现也相当奇怪,不但不答应,反而一个劲的想给他加官、一个劲的逼他当州牧。
这种莫名其妙、乱七八糟却又十分真实坦率的相处方式,毫无根据可循,着实是颠覆了她们姐妹对于君臣关系理解。
沉默了半晌,萧颖脑海中灵光一闪,恍然的想到:“郎君身居高位、执掌一州军情,却依然率性至诚、未曾失去赤子之心。郎君的高洁品质衬托出满朝官员一心钻营的可恶嘴脸,所以圣人对郎君信重有加。”
萧颖虽然没有将自己的感悟说出来,但是盈盈看着自家郎君目光,却充满了崇拜、倾慕与自豪。
当她最后得知丈夫的不开心是因为差点被宇文述害死,而宇文述却逍遥法外时,一下子就炸毛了,她气咻咻的想了一会儿,向丈夫出了一个主意:“至柔之水遇坚石则绕行,而宇文述是一块坚石,可我听说他有两个烂泥般的儿子,郎君若是冲垮坚石边的烂泥,这块坚石也不稳了。”
杨集抬起头来,注视着俏脸紧绷的萧颖,恍然道:“你是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以宇文述对付杨素的阴谋,来对付宇文述?”
谷“正是!”萧颖光风霁月、温柔似水,但也不是个烂好人,宇文述想害死她丈夫,与害她没有半点分别,对于这种生死之敌,她又有什么好客气的?见到丈夫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便分析道:“宇文述有拥立之功,是圣人最信任的大臣,而且他在朝堂之上根深蒂固、枝繁叶茂,不是郎君目前所能扳倒的。关键是圣人已经知道他陷害郎君之事,若是郎君此时针对宇文述、搜罗他的罪证,圣人一眼便知是报复,圣人再怎么信任郎君,也会心存芥蒂了,即便郎君侥幸胜了宇文述一局,暂时将他打压下去,可是在圣人心中却是一败涂地了。只要宇文述不死,便能借助拥立之功、庞大势力卷土重来,而郎君那时候,在圣人心目中的地步,已经不是现在这样了。”
“娘子所言极是。”杨集听得连连点头,他自然不甘心放过自己的敌人,只不过他今天刚刚回京,路上又以十二多车罪证为重,根本就静不下心来思索报复方案。他之所以在饭桌上说起这事,主要是提醒他的大小老婆,让她们日后在一些贵妇的聚会上,小心一些宇文家女人;同时也是发发牢骚,以泄心头闷头。
万万没料到他只是开个头,大老婆就想出了打击宇文述的良方。当他细细品味这句“至柔之水遇坚石则绕行”,以及宇文化及、宇文智及的为人时,觉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策大有可为。
柳如眉默默的听到这里,又见杨集沉吟不语,忍不住说道:“大娘子,宇文氏父子毕竟是荣辱与共、不分你我的一体,若是郎君去冲击那两砣烂泥,不也一样么?”
萧颖低低一笑,指点道:“如果那两砣烂泥没有出仕,无官职爵位在身,是一样!但宇文化及是太仆少卿、宇文智及是以父功赐爵的濮阳郡公,郎君若是在公职上揪错,那是公事公办、为国着想,照样打击到了教不严的宇文述,与此同时,还能免去刻意报复的嫌疑。”
柳如眉听得一头雾水,她还是不懂个中诀窍,也不明白这有什么分别。
杨集见她糊里糊涂的,便笑着说道:“我以前是右卫上将军、凉州刺史、凉州大总管、总督凉州诸军事,我要是有一个职务失职,另外三个也会受到牵连。而宇文氏父子就是这样的关系,只不过受到的牵连要小一点罢了。”
柳如眉恍然大悟,佩服道:“我明白了!大娘子真厉害。”
萧颖嫣然一笑,其实从宇文化及、宇文智及下手,受到伤害最大既不是他们兄弟俩,也不是宇文述的职务和地位,而是宇文述的身体。
宇文述是一个将近花甲的老人,身体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年纪到了他这个地步,最怕的不是死,而是子不贤孙不孝、后继无人。身为老三的宇文智及也就罢了,若是身为嫡长子的宇文化及死性不改、屡错屡犯,宇文述定然因为嫡长子的屡教不改大发雷霆、气坏了身子,从而使他的死亡时间进一步提前。
如果杨集从宇文家这两砣烂泥下手,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老奸巨猾的宇文述,简直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喂宇文述吃毒药。
只不过这个后果不是一般的阴险歹毒,所以萧颖虽然想到了,但却不敢说出来。
然而萧颖不说,杨集却笑着说道:“宇文述到了快死的年纪,若是不间断的打击这两砣烂泥,宇文述搞不好气绝身亡、一命呜呼!”
“……”萧颖蓦地张开明媚的双眸,自己刚刚想到的好处,他就说出来了,这就是心有灵犀么?
她心里美滋滋的欢喜了一会儿,才一本正经的点头道:“很有这种可能。”
“娘子实在高明!解了为夫一大忧愁,要何封赏尽管开口。”杨集郁闷尽消,对付宇文述的大方向有了,细节可以和幕僚逐字逐句的完善。
萧颖喜上眉梢的说道:“我不要什么封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