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慕容巡心中万分不甘,然而他们哪怕杀光营中隋军士兵、进入敦煌郡,也没有半点益处、也改变不了西部战场失败的结局。
当务之急,不是杀隋军泄愤、不是突入敦煌郡县,而是想方设法保存吐谷浑的有生之力,若他为了图一时之快,导致全军陷入隋军包围或是死绝,吐谷浑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
主将尚且心灰意冷、茫然无措,更不用说是普通士兵了,原本高昂的士气也隋军烽烟点燃、警示号角响起而迅速消退,刚才喊得惊天动地的杀敌口号也随之烟消云散,每名士兵都在忐忑不安,为自己感到担忧。
血腥的战争随着吐谷浑军士兵的退走,仿佛被劲风吹破的乌云一般,霎时间云开雾散、阳光明媚。
隋军在吐谷浑部署了不少探子、细作、谍者,他们这些年陆陆续续给凉州州牧府送回许多核心机密,王琮作为凉州民曹,自也知晓这五炷烽烟所代表的含义。
眼看着吐谷浑军乱成一团的退走,心知大势已定,这名决定死战不退的“文臣”顿时一屁股坐在瞭望台上。
但他如若坐到‘老虎凳’一般,屁股刚刚着地,猛然又弹了起来,心急火燎的向传令兵咆哮道:“鸣金收兵,令将士们回营休息。”
王琮现在除了两百多名传令兵、纯粹文吏、随军医匠之外,已经无兵可用了,他也害怕将士们将胸中那股气泄掉之后,软弱无力的睡在冰天雪地里,而他们这点人即便成功的把所有将士都搬回营帐休息,却也无法救治那些伤兵。
如果那样的话,必将有大量士兵活活冻死、活活血尽而死。故而决定趁那股气在,让将士们自行回营休息,如此一来,他们便能腾出手来救治重伤兵、搬运实在动不了的士兵。
“当、当、当……”
召集士兵回营休息的钟声大作。
隋军严明的军纪、士兵顽强的意志在此刻,也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将士们虽然看到敌军一哄而散,可他们并不敢有丝毫大意,每个人的心都如同拉满了大弓一样,绷得紧紧的。当他们听到钟声,立刻井然有序的退了回来。
即便重伤兵,固然浑身疼痛、脑海一片空白,但只要是双腿还在,他们也本能的按照钟声所代表的意志行事。此时,说他们是行尸走肉,亦不为过。
“好个狡猾的隋军主将!”吐谷浑军营中的慕容巡听到这个钟声,也明白隋军主将的用意,气得他又吐了一口鲜血。
拓跋宽的面色亦在一瞬间化作了铁青,咬牙切齿的看着火光通天的隋军大营,他们固然在半个时辰之内,就能一举攻破隋营,屠光里头的一切活物;但值此时刻,他们不能意气用事。
“立刻传令下去,全军轻装上阵。”慕容巡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厉声喝道:“带不走的物资,连同大营一起烧毁,绝不能白白便宜了隋军。”
他们做好长期对峙的准备,除了当金城之外,冷湖营、苏干诺尔湖大营也囤积大量物资,当金城既已沦陷、隋军援军很快就会抵达这儿,所以他们必须尽快离开才是,而营中的物资,既然带不走,也只能烧毁了。
吐谷浑军士兵奉命整装待发,离开之前,将士们把一根根火把扔向营内居住的帐篷、粮仓、器械仓。风助火威,吐谷浑大营很快化作一片火海,火势蔓延、大火连天,照亮了冰冷的夜空。
慕容巡骑马站在一个山丘,借着通明的大火,目光悲怆的凝望络绎不绝的队伍,将士们一人两骑,甚至很多人是一人三骑,而马背都驮运着满满的粮食衣物、武器装备等物资。
前行的士兵手执点燃了的火把,像一条长长的火龙,沿着野马河向东方延伸,他凝视良久,不禁慨然长叹,沮丧的说道:“天灾人祸不绝,而战争又使赋税沉重,我国子民每一个人都生活在饥寒交迫之中。唉!真不知我吐谷浑还能负重几何?”
站在他旁边的拓跋宽也是心情沉重,应和道:“世伏大可汗在世之时,与隋朝交好,使得吐谷浑上下安居乐业、衣食无忧,各个部落子民十分拥戴,自发自愿的缴纳赋税。而今,大可汗却需动用军队去收税,有的筹粮队伍甚至被活活打死,由此可见筹措粮食物资之艰难。”
“一年总是来这么几次,我都能够想象出普通牧民负担是何等之重?我就早听人说,每当大可汗下达催粮任务,催粮官员都在趁机捞钱,以三五倍之数盘剥子民,大可汗明知这些人横征暴敛,却不治罪,着实令人扼腕。”
“说这些没有意义,走吧!”慕容巡闻言苦笑。
他作为慕容伏允的心腹之一,心知慕容伏允不是不想治税官们的罪,而是不能、不敢。只因吐谷浑的税官是个肥美差事,早已被吐谷浑贵族们瓜分干净了,现在人心惶惶、贵族各有各的心思,慕容伏允对他们多有依重之处,甚至可以说,现在的吐谷浑全靠贵族们在维系着,如果他治税官的罪,这些税官背后的贵族家族,定然离心离德,届时,吐谷浑不用隋军来战,自己都会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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